周一的风比周五更冷,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林暮骑车过街角时,脚撑在地上顿了顿。蓝色棚子依旧塌在那儿,灰蓝色的防水布被风吹得贴在钢管上,边角的破洞露出里面的废零件。那把锈锁还挂在门环上,锁芯里的灰被风吹得动了动,看着还是那么冷。
他抬头望了望筒子楼三楼江川家的窗户。窗帘拉了一半,里面昏暗暗的,看不真切。江川昨天也没来上学,赵磊说可能是江叔的病又重了。林暮心里有点沉,脚下用力蹬了蹬脚踏板,车链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是江川上周刚帮他换的新链条,转得很顺。
放学铃响的时候,林暮正低头收拾书包。赵磊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他:"走了走了,今天我妈让我早点回家,不去你那儿晃了。"
"嗯。"林暮应了一声,把速写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底层。周末两天,他把周五画的那张暴雨中的蓝色棚子又加工了一下,用更深的线条加重了钢管的阴影,又在角落里添了个小小的人影。
"对了,"赵磊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小心点王磊他们,昨天放学我看见他们在巷口晃悠,好像在找事。"
林暮的心猛地一紧:"找事?"
"不知道找谁,"赵磊挠挠头,"反正你别走那条小巷子了,绕远路回家吧,安全点。"
"嗯,知道了。"林暮点点头,心里却有点乱。绕远路要多走十几分钟,而且他答应了林建国今天早点回去,帮他收拾下屋子。
赵磊走后,教室里的人很快散光了。林暮慢慢收拾着东西,眼睛时不时往窗外瞟。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着,像是随时要下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小巷——那条路近,而且能路过江川的维修铺,说不定能看到他。
他背起书包,走出教学楼。寒风卷着碎叶子打在脸上,冷得他缩了缩脖子。操场上空荡荡的,煤渣跑道被风吹得扬起一阵灰。林暮走到车棚,推出那辆黑色的"永久"牌自行车。车座上的破洞被江川用旧内胎补过,摸上去糙糙的,带着点机油味。他拍了拍车座,跨上去,慢慢往校门口骑。
校门口人来人往,大多是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和接孩子的家长。林暮混在人群里,尽量往边上靠。他怕遇到王磊他们——王磊是班里有名的小混混,家里有点小钱,平时带着两个跟班,专挑软柿子捏。林暮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因为不小心碰掉了他的文具盒,被他推搡了几下。后来是江川路过,皱着眉骂了句"滚蛋",王磊才悻悻地走了。
想到江川,林暮心里更沉了。他要是在就好了。
出了校门,林暮没有直接拐向小巷,而是先往街角骑去。蓝色棚子依旧空着,灰蓝色的防水布在风中抖着,边角的破洞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叹息。林暮停下车,盯着棚子看了几秒,心里空落落的。他掏出书包里的馒头——早上林建国给他的,还是硬的——犹豫了一下,放在了棚子门口的旧板凳上。
也许江川回来能看见。
他跨上车,深吸一口气,拐进了那条通往红卫家属院的小巷。
小巷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两边是破旧的红砖墙,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墙头上长满了枯草,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地上坑坑洼洼的,积着前几天下雨留下的泥水,结了层薄冰,滑溜溜的。
林暮骑得很慢,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巷子深处堆着些废弃的纸箱和塑料瓶,散发着一股霉味。风穿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
就在他快要骑出巷子的时候,三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垃圾堆后面闪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林暮猛地捏紧刹车,自行车"嘎吱"一声停住。
是王磊和他的两个跟班。
王磊斜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他比林暮高半个头,长得壮实,脸上带着点横肉。旁边的两个跟班,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都吊儿郎当地看着林暮,眼神不善。
林暮的心跳得飞快,手心瞬间冒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车把,想掉头往回骑。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画家吗?"王磊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林暮的去路,"跑这么快干嘛?赶着回家画画呢?"
林暮没说话,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车把,指节发白。
"问你话呢!哑巴了?"瘦高个上前一步,推了林暮一把。
林暮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他稳住身体,抬起头,声音有点抖:"让开。"
"让开?"王磊嗤笑一声,"这路是你家开的?想让我们让开,也行啊,"他伸出手,搓了搓手指,"拿点买路钱来。"
林暮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王磊想干什么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早上林建国给他的十五块钱还在,是这个星期的午饭钱。
"我没钱。"林暮低声说,把口袋往里攥了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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