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江川这孩子,命苦。
林暮没说话,抱着馒头转身往回走。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他知道江川命苦,可他除了心安理得地接受江川的照顾,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筒子楼,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听见江川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林暮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走过去。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他轻轻推开门,看见江川正拄着拐杖站在里屋门口,背对着他,似乎在和江父说话。
...别乱动,刚换的药。江川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耐烦,却又异常温柔,医生说要躺够三个月才能试着坐起来。
里面传来江父含混的回应,的,听不清内容。铁蛋蹲在客厅中央,看见林暮回来,了一声,跑过来蹭他的裤腿。
江川转过身,看见林暮,皱了皱眉:买个早饭去了半小时?被狗叼走了?
没...路上遇到张婶,聊了几句。林暮把馒头放在茶几上,打开塑料袋,热气立刻冒了出来,带着淡淡的麦香味。
江川没说话,只是拄着拐杖,单脚跳到茶几边,拿起一个馒头,掰开一半,递给林暮:
林暮接过馒头,小口吃着。馒头很暄软,带着点甜味,比昨天晚上的冷馒头好吃多了。江川也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吃着,另一只手拄着拐杖,身体微微晃动,额角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大概是刚才照顾江父时累的。
我来吧。林暮放下馒头,走到里屋门口,我帮江叔叔擦身。
江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拄着拐杖往旁边让了让。林暮深吸一口气,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屋很小,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户,挂着厚厚的窗帘。空气里弥漫着药膏和尿骚混合的味道,有点刺鼻。江父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眉头皱着,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几个药瓶和一个搪瓷碗,碗里还有点昨晚没喝完的药渣。
林暮拿起旁边的毛巾,走到床前,轻轻掀开江父身上的被子。江父的身体很瘦弱,皮肤松弛,布满了皱纹和斑点,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那是工伤留下的后遗症。林暮的心跳得有点快,手微微发抖,他还是第一次单独照顾江父。
轻点。门口传来江川的声音。
林暮点点头,用湿毛巾轻轻擦拭着江父的胳膊。江父似乎被弄醒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转动着,落在林暮脸上,带着茫然和困惑。
江叔叔,我给你擦擦身。林暮小声说,不知道江父能不能听懂。
江父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珠又闭上了,眉头却舒展开了些。林暮松了口气,继续轻轻擦拭着,动作越来越熟练。擦完上身,他又小心翼翼地帮江父翻了个身,擦后背。江父的后背很烫,像是有点发烧,但林暮不敢说,怕江川担心。
好了吗?江川在门口问。
快了。林暮加快了动作,帮江父盖好被子,拿起脏毛巾,转身走了出去。
江川正坐在客厅的小马扎上吃馒头,看见林暮出来,指了指茶几上的咸菜:就着吃,干噎馒头对胃不好。
林暮哦了一声,拿起一袋咸菜,撕开,倒在盘子里。咸菜是最便宜的那种,黑乎乎的,带着点苦味,但配着馒头吃,也还算下饭。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饭,只有咀嚼声和铁蛋偶尔的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光斑,里面有细小的灰尘在跳舞。林暮看着江川的侧脸,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下颌线很清晰,吃饭的时候嘴巴动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下午我帮你看摊吧。林暮突然开口,声音很小,怕江川拒绝。
江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会修自行车?
不会,但我可以学。林暮赶紧说,我可以帮你递工具,收钱,看摊也行。
江川没说话,只是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咽下去,才开口:不用。
我...林暮还想说什么,被江川打断了。
你下午去学校画画。江川说,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张老师不是说要给你补补素描吗?
林暮低下头,没再说话。他知道江川是为他好,可他总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手里的馒头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像在嚼蜡。
吃完早饭,林暮收拾好碗筷,端进厨房洗。江川拄着拐杖,单脚跳到里屋,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响,应该是在给江父按摩。林暮洗完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江川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他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速写本和那12支中华牌铅笔。速写本快用完了,最后几页纸薄得透光。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藏着他前几天画的江川——单脚跳着给江父喂水的样子,用铅笔轻轻勾勒的,线条很淡。
他想再画点什么,比如现在江川照顾江父的背影,或者他拄着拐杖单脚跳行的样子,但拿起笔,手却有点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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