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林暮按照江川的意思,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张老师在美术教室等他,看见他,笑着点点头:来了?正好,今天咱们练练静物素描。
林暮点点头,放下书包,拿出画纸和铅笔。他画得很认真,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笔尖上,不去想江川,不去想林建国,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画着画着,笔尖还是不由自主地在纸上勾勒出江川的轮廓——他拄着拐杖,单脚站在维修铺前,阳光照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画得不错。张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看着他的画,惊讶地说,这是...江川?
林暮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用橡皮擦掉:不是,随便画画。
张老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画,考青北美院有希望。
林暮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画画,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傍晚时分,林暮背着书包回到江川家。夕阳已经西沉,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废弃工厂的烟囱在暮色中像个沉默的巨人。筒子楼里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林暮走到三楼,刚要敲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江川的说话声,很低,带着点不耐烦:知道了,爸,我一会儿就给你翻身。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江川正拄着拐杖站在里屋门口,背对着他,似乎在和江父说话。铁蛋蹲在客厅中央,看见林暮回来,了一声,跑过来蹭他的裤腿。
回来了?江川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林暮点点头,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今天...修了几辆车?
三辆。江川说,拄着拐杖单脚跳到茶几边,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都是补胎的,简单。
林暮点点头,没再说话。他走到厨房,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却发现锅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晚上吃什么?他问。
还有点面条,煮点面条吃吧。江川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放在茶几上,你去楼下小卖部买点青菜和鸡蛋,不够再买点挂面。
林暮拿起钱,转身往外走。铁蛋跟在他脚边,蹭着他的裤腿,叫着,像是想跟他一起去。
在家待着。林暮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看好家。
铁蛋了一声,蹲在门口没动。
林暮轻轻带上门,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二楼传来电视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唱京剧。他走到二楼平台,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林暮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躲在平台的煤渣堆后面,探出头往下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一楼楼梯口,摇摇晃晃地往上走,正是林建国。他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巴巴的,眼睛通红,像是喝了酒,走路都不稳。
林暮的心跳得厉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怎么找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林建国似乎没看见他,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往上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听不清说什么。走到三楼,他停在江川家门口,抬起头,看了看门牌,然后抬起手,开始用力砸门。
哐!哐!哐!
沉闷的砸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炸开,像打雷一样,震得林暮的耳膜嗡嗡作响。铁蛋在屋里被吓得一声尖叫。
林暮!你给我出来!林建国的声音嘶哑,带着酒气和愤怒,你个小兔崽子!敢跑?我看你往哪儿跑!
哐!哐!哐!砸门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响,门板被震得直抖,墙皮簌簌往下掉。
二楼李婶家的门一声开了,探出个脑袋,看见林建国,惊讶地了一声:你谁啊?砸什么门!
林建国没理她,只是继续砸门,嘴里骂骂咧咧的:林暮!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我砸烂这破门!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李婶有点生气了,走出来,这是江家,你找错地方了吧?
我找我儿子!林建国吼道,眼睛通红,像只被惹急了的野兽,他躲在这里不敢见我!
李婶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没再说话,只是站在二楼楼梯口,探头探脑地看着。
砸门声还在继续,已经快十下了。林暮躲在煤渣堆后面,浑身发抖,手脚冰凉。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怕林建国冲进来,怕他又要动手,更怕他会对江川做什么。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由远及近。然后,门内传来江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林建国的砸门声停了,他喘着粗气,对着门吼道:我找林暮!让他出来!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响,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缓缓地开了。
江川站在门后,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拄着那根铝合金拐杖,身体微微晃动,没受伤的左脚支撑着身体,右脚脚踝的白绷带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他的眉头皱着,眼神很冷,像淬了冰,直直地盯着林建国。
林建国比江川矮了约五厘米,站在江川面前,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江川冰冷的眼神冻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电视的咿呀声。李婶站在二楼,探着头,大气不敢出。铁蛋在屋里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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