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条由“圣吉列斯”的意志所让开的幽深回廊,刘海和他的同伴们终于来到了“废稿之海”最核心的圣地。
这里没有守卫,没有机关,只有一个朴素到近乎于简陋的石制高台。高台之上静静地悬浮着一本书。
那本书很薄,它的封面是一种无法被定义的、混沌的“灰色”,仿佛能吸收掉周围的一切光线与情感。它没有任何名字,也没有任何装饰,它只是那么安静地存在着,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已经在那里,也将永远在那里。
这就是《旁观者之书》。一本由宇宙间第一个“只想看戏,不想参与”的纯粹“读者意志”所化成的概念性圣物。它是所有“沉浸”的天敌,也是所有“因果”的解药。
“就是它了。”刘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本书所散发出的那种绝对“抽离”的、冰冷的“法则”气息。他知道只要自己翻开它,那正在吞噬着他“自我”的、来自于“碎晶共同体”的庞大“记忆因果”就会被彻底斩断。他将会被治愈。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莉莉丝站在他的身边,眼中充满了担忧。她虽然希望刘海能摆脱那痛苦的“侵蚀”,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本看似“无害”的书可能会带来比“因果侵蚀”更加可怕的“后遗症”。
“我不知道。”刘海坦然地摇了摇头,“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透明,如果再拖下去,他可能就会真的被那个“文明的记忆”所彻底同化,变成一个活着的“幽灵”。
他不再犹豫。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了那本《旁观者之书》的灰色封面。
在他触碰到的那个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对的“冷静”瞬间从他的指尖涌入他的全身!那不是一种感觉,而是一种“认知”层面的强制“转换”。
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从自己那充满了“情感”与“记忆”的身体里硬生生地拽了出来,然后被扔到了一个绝对“客观”的、“上帝视角”之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看到了身体里那正在与“碎晶共同体”的记忆互相纠缠、融合的灵魂。他看到了莉莉丝脸上那担忧的表情,看到了罗兰那紧握的拳头,看到了杰克那复杂的眼神。
但是这一切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都像是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电影。他能理解他们的情绪,能分析他们的动机,但是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与这些情绪所对应的“共鸣”。
那种与同伴之间那温暖的“羁绊”,那种对故事那炽热的“情感”,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绝对“理性”所取代。
这就是《旁观者之书》的力量。它治愈你的方式不是帮你“解决”问题,而是让你觉得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然后书自动翻开了。书页是空白的,但是刘海却从中“读”出了信息。一行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如同“设定集”一般的文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观测对象:刘海。】【——当前状态:正在遭受“叙事性因果侵蚀”。侵蚀源:734号宇宙,“碎晶共同体”的“集体记忆”。】【——侵蚀程度:73.4%。】【——解决方案:执行“概念性因果剥离”程序。】
下一秒一股更强大的“抽离之力”从书中爆发出来。它像一把无形的剪刀精准地找到了刘海的灵魂与那庞大的“记忆数据流”之间那无数条看不见的“因果之线”,然后毫不留情地一刀剪下!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刘海的身体里传出。那不是刘海自己的声音,而是那数以亿万计的来自于“碎晶共同体”的记忆灵魂在被强行剥离时所发出的痛苦哀嚎!他们本来已经将刘海当成了他们新的“家园”、新的“记忆载体”,而现在他们却要再一次被无情地驱逐出去。
无数黑色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刘海那半透明的身体里疯狂地涌出!在大殿之中重新汇聚成一团充满了“怨恨”与“痛苦”的、巨大的“记忆黑洞”。
而刘海的身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恢复了“凝实”。他那被“侵蚀”的灵魂也重新变得完整而又纯粹。他被“治愈”了。
“成了!”杰克兴奋地叫道。但是莉莉丝和罗兰却没有一丝喜悦。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刘海,因为他们都从他平静的脸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陌生感”。
刘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清澈而又深邃,但是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他们所熟悉的光芒。没有了那属于“反派”的戏谑,没有了那属于“作者”的挣扎,甚至没有了那属于“同伴”的温暖。
剩下的只有一种绝对的、纯粹的、如同“神明”一般的——
“——‘旁观’”。
他看着眼前那因为被剥离出来而痛苦翻滚的“记忆黑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在看一堆与自己无关的“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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