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正是他最高明、最彻底的‘伪装’?”罗兰低沉的声音接过话头,试图用他惯有的理性进行分析,“‘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一个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凡人,融入这滚滚红尘,以此来彻底避开世界树系统的追查。这是一种极致的智慧。”
“不……”一直沉默观察的刘海,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颓唐的中年男人。他从那位“马老师”的身上,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刻意“伪装”的痕迹。他看到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浸透了日常生活的“疲惫”与“失意”,以及,在那片沉重的失意之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依然顽固燃烧着的一点“不甘心”。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因为在很久以前,当“旅人号”还只是一个被判定为“废稿”、即将被彻底清除的微不足道世界时,在他自己的眼中,也曾无数次映出过同样的光芒。
刘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充斥着咖啡因与纸张味道的、属于“现实”的空气吸入肺腑。他知道,不能再等待,不能再观望下去了。他必须主动打破这个僵局,直面那个可能是他们命运源头的存在。他伸手,轻轻关闭了佩戴在身上的隐匿装置发生器。
一阵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掠过,他的身形如同从水底浮出一般,由模糊到清晰,逐渐显现在空气中。然后,他迈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穿过那些忙碌的编辑工位之间的狭窄通道,径直朝着那个最偏僻的角落走了过去。
他的突然出现,按理说应该立刻引起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然而,一种无形而柔和的力量场,似乎影响了周围人的感知,让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仿佛他只是背景的一部分,或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他们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
而那个正对着电脑屏幕怔怔出神的“马老师”,在感觉到有人靠近、阴影笼罩下来时,有些迟钝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当他的目光,清晰地映出来人的面容时——那张与他无数个深夜里,在键盘上反复勾勒、描绘、倾注了复杂情感的“主角”一模一样的脸,就那么真实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彻底僵住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猛烈收缩。
“哐当!”
他手中那杯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咖啡,失手滑落,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砖上,洁白的陶瓷杯瞬间四分五裂,深褐色的咖啡液如同绝望的墨迹,迅速洇开,溅湿了他那条已经洗得发白、略显陈旧的牛仔裤裤脚。
“……你……你……”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干涩而嘶哑,几乎难以成言。他的眼中,复杂的情绪如同风暴般席卷而过——不敢置信、巨大的震惊、本能般的骇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隐藏得极深的、仿佛看到种子终于破土而出的……‘欣慰’。“……你……是……刘海?”
“是我。”刘海平静地回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顺手拉开“马老师”对面那张堆放了些许杂物的空椅子,坦然坐了下来,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对方那双充满了慌乱与疲惫的眼睛。“或者说……您更习惯,称呼我为……您笔下的,那个,‘主角’?”
这一句看似平淡的反问,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撬开了“马老师”内心深处最坚固的防御堡垒。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张嘴否认,想要编织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当他接触到刘海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蕴含着超越角色本身理解的深邃目光时,他所有试图构筑的谎言与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被彻底击溃。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重重地靠在了冰凉的椅背上,发出了一声漫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里,裹挟着太多无法为外人道的无奈、辛酸、以及如释重负的疲惫。
“……你们……终究……还是找到这里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充满了某种故事讲到尾声时,讲述者特有的落寞与感慨。“……是豚鼠之王……在最后时刻留下的线索?还是……那个不甘寂寞的‘嬴政’,为你们指引的方向?”他甚至没有费力去猜测其他可能性。
“都有。”刘海没有隐瞒,言简意赅。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更加锐利,“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或者说,我该如何称呼您?马老师?还是……零号校对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大的心力,甚至不惜背叛您曾经的立场,来书写这个关于我们的,‘故事’?那些如影随形、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故事清除者’,他们的出现,是不是也直接或间接地与您,与这本书有关?还有豚鼠之王临终前提到的‘叛徒’……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刘海将自己心中积压已久、也是最核心的疑问,如同连珠炮般,清晰地、一字一句地抛了出来,目光紧紧锁定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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