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心中凛然，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孙哥说笑了，什么大财，就中了点小奖，请室友吃了顿饭，真没剩几个钱了。下个月生活费还不知道在哪呢。”
“没钱？”孙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横的阴沉。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水杯都晃了晃。“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有人看见你去银行取钱了！厚厚一沓！痛快点，拿出来！大家都是同学，别逼哥们儿动手‘借’！”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配合着上前一步，一左一右隐隐围住了苏杨，脸上带着威胁的神色，活动着手腕关节。
张浩气得脸色发红，猛地站起来：“孙胖！你别太过分！苏杨的钱凭什么给你！”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孙胖的一个跟班立刻指着张浩骂道。
苏杨迅速用眼神制止了冲动的张浩。跟这三个明显是来找茬的人硬碰硬，吃亏的绝对是他们。张浩虽然义气，但体格上完全不占优势。
更重要的是，苏杨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这黑芒如此炽盛凶险，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孙胖今晚必定出事，这是板上钉钉的“天命”。自己现在和他冲突，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被卷入他那团黑芒波及的范围，平白惹一身骚。
甚至……一个冰冷而现实的念头闪过：或许可以“帮”他一把，让他更“顺利”地去应劫？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找不痛快，那自己顺势而为，既能破财消灾（虽然是被迫的），打发走眼前的麻烦，又能……送走一个未来的麻烦？
这个念头让苏杨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但他很快压了下去。这是自保，他对自己说。
于是，苏杨脸上努力挤出“害怕”和“肉痛”的表情，眼神躲闪，显得十分“怂包”。他慢吞吞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那两千多块钱——那原本是他打算留下做几个月生活费的。手指甚至配合地微微颤抖，将一个普通学生被迫交出“保护费”的不甘和畏惧演绎得淋漓尽致。
“孙哥……就，就这些了……真的没了……”苏杨的声音也带上了点“哭腔”，“我还得吃饭呢……”
孙胖一把将钱抢了过去，手指沾着唾沫飞快地数了一遍，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妈的，才两千多？真他妈是个穷鬼！扫兴！”他嫌少地啐了一口，但还是把钱塞进了自己鼓囊囊的钱包。
“算你识相！”孙胖站起身，得意地拍了拍钱包，对两个跟班一挥手，“走了！晦气！今晚网吧包夜，胖哥请客！妈的，真他妈不爽利！”
三人勾肩搭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宿舍，沉重的脚步声和喧哗声逐渐远去。
宿舍门重新关上，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张浩气得胸口起伏，一拳砸在床架上：“操！太他妈欺负人了！苏杨，你就这么给他了？我们可以……”
“没事，耗子。”苏杨打断他，脸上的“恐惧”和“怂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眼神深处甚至有一丝冷意。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正好看到孙胖三人晃出宿舍楼，融入傍晚的人群中。在苏杨的视野里，那团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色黑芒，如同一个不祥的标记，牢牢附着在孙胖头顶，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并且在离开宿舍后，似乎因为孙胖情绪变得兴奋（要去挥霍了），而翻滚得更加剧烈，那血丝也愈发明显。
“给了他，才好。”苏杨轻声说了一句，语气莫测。
张浩没听清：“啊？杨哥你说啥？”
“没什么。”苏杨转过身，笑了笑，“破财消灾吧。算了，不想他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层宿舍楼，甚至整个系都传开了。
细节丰富，版本多样，但核心内容惊人一致：孙胖昨晚在网吧打游戏，因为座位问题和一伙社会青年发生了口角，对方人多势众，孙胖嘴欠骂了几句，结果被那伙人堵在了网吧后巷里，狠狠修理了一顿！据说惨不忍睹，断了两根肋骨，鼻梁骨塌了，牙都打飞了好几颗，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哼哼唧唧，起码得躺上好几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杨正和张浩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张浩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压低声音对苏杨说：“我靠！杨哥！报应！这他妈绝对是报应啊！幸好昨天你把钱给他了，不然说不定当时就打起来了！咱们也得倒霉！”
苏杨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
然而，他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这次，他不再是意外撞见厄运而被动干预，而是冷眼旁观，甚至微微助推了一把（给出了钱，满足了孙胖的部分欲望，让他更顺利地走向了命定的冲突环境）。虽然孙胖是咎由自取，但这种主动利用能力，间接促成他人灾祸的行为，还是让苏杨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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