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泥土和某种水生植物腐败混合的腥气。脚下开始出现湿滑的苔藓,岩壁上也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那隐约的水流声逐渐变得清晰,不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水声轰鸣。又向下艰难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同时震耳欲聋的水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陈玄扶着岩壁,谨慎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远比之前的山谷穹洞更加广阔,一眼望不到顶,只有无尽的黑暗。一条汹涌澎湃的地下暗河从石窟一侧的崖壁中咆哮而出,如同挣脱束缚的黑龙,撞击在嶙峋的巨石上,溅起漫天白沫,然后又奔腾着冲向石窟另一侧的黑暗深处,不知流向何方。
河水漆黑如墨,在石窟中一些散发着幽蓝色、绿色微光的苔藓和菌类映照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河岸两侧,是经过千万年冲刷形成的崎岖滩涂,布满了光滑的卵石和腐朽的浮木。
一条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的狭窄石阶,沿着汹涌的河岸,向下延伸,没入下游的黑暗之中。这似乎是唯一的路径。
陈玄的心沉了下去。前有未知的暗河,后有可能的追兵,他似乎被逼到了真正的绝路。沿着河岸走,风险极大,一旦失足落入这冰冷湍急的暗河,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这河中是否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但他没有选择。退回矿道,无异于等死。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水腥味的空气,紧了紧怀中那本兽皮册子和金纹石,开始小心翼翼地踏上那条湿滑的石阶。
石阶狭窄且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下方就是咆哮的暗河,冰冷的水汽不断扑打在身上,带走本就不多的体温。他必须全神贯注,将灵觉提升到极限,每一步都踩得异常稳健。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他艰难前行了近百丈,精神因高度集中而开始有些疲惫时——
“哗啦!”
他侧前方不远处的漆黑河面猛地炸开!一道粗长的、布满暗沉鳞片的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水中激射而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直扑他的面门!
那是一条体长近两丈的怪鱼!头部扁平,双眼退化只剩两个白点,嘴巴却奇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里面密布着倒钩般的惨白利齿,在幽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其身上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赫然达到了一阶巅峰,相当于淬体境九重圆满的修士!在这特殊的环境下,其突袭的威胁甚至更大!
陈玄根本来不及思考!生死一线的本能让他做出了反应!他体内那点刚刚恢复少许的气血疯狂燃烧,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他半个身子咬碎的巨口!
但同时,他脚下本就不稳的石阶因这剧烈的动作猛地一滑!
“不好!”陈玄心中惊呼,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着下方汹涌冰冷的暗河坠落而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噬,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入身体,几乎让他瞬间窒息!巨大的冲击力和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疯狂地向下游冲去!他拼命挣扎,想要浮出水面,但暗流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反而被越卷越深,冰冷的河水不断灌入口鼻!
意识开始模糊,死亡的冰冷再次攫住了他。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被暗河吞噬的刹那——
他怀中那本紧贴胸膛的兽皮册子《幽雷遁》,以及那枚冰凉的金纹石,似乎被这极致的危险和冰冷的河水刺激,同时产生了微弱的反应!
兽皮册子似乎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一丝雷霆躁动气息的波动。而金纹石则再次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
紧接着,一幕奇异的景象在他即将黑暗的意识中闪过——那是《幽雷遁》残篇起始的几个怪异动作,配合着一种独特的、仿佛利用雷电刺激肉身穴窍爆发潜力的气血运转路线!
福至心灵!或者说是在死亡压力下被逼出的最后潜能!
陈玄几乎是无意识地,按照那闪过的残缺法门,强行催动体内最后残存的气血,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猛烈冲击向几个特定的、平时绝不敢轻易触碰的细小窍穴!
“噗!”他在水中喷出一口鲜血,但与此同时——
噼啪!
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静电般的轻响在他体内某处响起!
一股微弱却异常狂暴的力量瞬间从那几个被冲击的窍穴中迸发出来!这股力量并不受他控制,却猛地灌注到他四肢百骸!
原本因冰冷和溺水而僵硬的身体,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刺激下,竟然恢复了一瞬间的掌控力!并且爆发出了一股远超他平时极限的力量!
“吼!”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只在水中冒出大量气泡),双腿猛地按照《幽雷遁》残篇中一个类似蹬踏的发力技巧,狠狠向下一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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