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乔言心悠悠地转醒了。
奶白色的吊顶有些压迫,只觉得胸口闷得很,才回想起白天的画面——顾千澈那冷漠的脸。
一阵抽搐……
流产的后遗症还是很明显,下腹不时地有隐痛,提醒她还活着。
好在孩子的仇报了一半。
一想起孩子的无辜夭亡她就攥紧拳头,再没有愧疚了。
人可能对被主动扔掉的破败的玩具有些许同情,但不会对咬人的疯狗有半分恋栈。
她想起来……
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保镖们趁乱在执法队来之前拿走余夏的手机,也不知道成了没有?
鬼知道上面有什么脏东西存留,若是让阿澈看了免不了又一顿刺激。
如今的他有多敏感,天知道!
好不容易数十年才隔离的事,再翻出来,想想就心惊肉跳!
“谢允仪!”她咬牙切齿,“没她乱出主意,哪里会有这些麻烦。”
心里又一阵厌烦!
——
这时她看到了若云守在边上,睡梦中手也抵在病床上,一刻也不敢怠慢。
她的心暖了几分,想着现在她也有人守护了,这个妹妹没白疼她。
若是男人也可以这样将心比心,那她到底是死而无憾了!
可现如今,她死了,他都未必敢来她的葬礼,想到这里就一阵刺痛。
白天的时候,虽然昏迷,但朦朦胧胧间听到了男人独特的脚步声,自然知道男人愧疚得也跟了过来,而且就在门外。
咫尺之遥,看近实远。
若是寸步不离,她是欢欣的。
没有惊动若云,她知道男人的性子,这才没敢吱声。但凡她一清醒地消息走漏,怕是顾千澈会拔腿就走。
像极了猫和老鼠,你追我赶的游戏。
问题摆在她面前,送上门的男人要不要?
南疆那些天她其实想明白了许多,执念消散了不少。
架不住他在昏迷这些天里的绝情表现,于是她又改主意了。
放在半天前在大桥上,她怕是毫不犹豫地让人带走,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现在,男人的在乎让她觉得,事情还没到最后那份上。
他还是爱着她的,她感受得到!
是的,是爱。
只是她没找到那把开启他心门的钥匙,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重新开始。
她还想试一试!
余夏是可恶,但若是没有他的步步紧逼,句句挑唆,她也不会意识到顾千澈藏在针尖对麦芒里的口是心非。
真要是不在意,怕是就不会亲自出现墓园里,也不会苦口婆心劝她放弃,更不会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满腹牢骚。
爱恨两极,她明白的。
只是,到现在这个局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是要他抛弃过往放下成见,像初见时从头开始,就目前的样子怕是没有丁点儿可能;
可是要她做回林晚,抛弃一切跑去法国等他,她更是不甘心。
以乔言心的名义堂堂正正地做顾太太才是她的初衷。
若是做林晚,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她又在骗他,那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甚至可能会逼死他!她有这种直觉。
想着想着,她起身,蹑手蹑脚绕过了若云,不想惊动她,这些日子她操持偌大的乔氏也难为她了。
她披上了外衣,门吱呀一声轻启,她又看见了他。
顾千澈就躺在门外的长椅子上,蜷缩着身子,像只受惊的大狗。
独独没有了白日里的张狂。
睡觉的时候,他额头的纹路都没有放下,想必急坏了吧?
“你竟然还能为我忧心?”想到此处,且悲且喜。
终是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嘴角,心酸得想,“这张破嘴终于是闭上了。你的全身上下都是珍宝,唯独这张嘴最不讨喜了!”
“什么时候能再对林晚时那样,说些情话给我听呢?好久没听到了!哪怕是骗骗我也好啊?”
她好难过,想起来如今的身份见他一面真是难如登天。
每一回都要遍体鳞伤,才能留住他在身边片刻。
有种说不出的苦!
医院的过道饶是盛夏,深夜也是清凉,男人却守在门口,脸上有些倦意,睡得很熟。
大概是白天是太多的糟心事。
虽说白天吵得极凶,甚至把她逼得吐了血,可深爱他的女人哪里舍得的苛责他呢?只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咽了下去。
那些气恼和苦楚,也只能胸膛里自我消化。
——
这是回到江城后,她和他独处第一个夜晚。
“还是普罗旺斯好啊,想怎么赖他就怎么闹。”
他的鼻息很轻,和他的人一样轻柔。
身体倒是养的很好,白天的时候狡猾地像条鱼。她刚醒那阵还怕他没有从情噬里缓过来,现在看来多虑了。
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极其小心,生怕惊醒了他,那时又要稀里糊涂地起冲突。
她都有些阴影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要回法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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