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是被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呛醒的。
那味道钻入鼻腔,直冲脑髓,混合着血腥、冻土和某种牲畜内脏特有的腥膻气。他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病房惨白的天花板,也没有车祸瞬间刺目的车灯光,只有一片混沌的灰黄。冰冷的雪粒子像砂纸一样刮擦着脸颊,身下是冻得梆硬的泥地,硌得他骨头生疼。
“咳咳……”他想撑起身子,一阵天旋地转,又重重跌了回去。喉咙里火烧火燎,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抽搐着发出空洞的鸣叫。饥饿,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能吞噬理智的原始饥饿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混乱地撞击着: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挡风玻璃,身体腾空时的失重感……然后就是这片刺骨的严寒和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挣扎着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完全陌生的手——骨节粗大,皮肤皴裂,布满黑紫色的冻疮和污垢,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袄,几缕发臭的干草从破洞里支棱出来。寒风无孔不入,像冰冷的刀子,轻易地割开这层薄弱的屏障,带走他仅存的热量。
不是梦。这触感,这寒冷,这饥饿,真实得令人绝望。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他正蜷缩在一道半塌的土墙下,墙根堆积着厚厚的、肮脏的积雪。视线所及,是一片荒芜死寂的景象。枯萎的蒿草在呜咽的北风中瑟瑟发抖,远处,一道低矮、残破的土垄蜿蜒起伏,那是他脑海中残存历史知识勉强能辨认出的——长城。几座孤零零的烽燧像瘦骨嶙峋的巨人,沉默地矗立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狼烟早已熄灭,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更近处,是和他一样蜷缩着的人。十几个,或许更多,都是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男女老少,裹着同样破烂的衣物,挤在能稍微避风的角落,如同一群等待死亡的鼹鼠。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紧挨着他,浑浊的眼睛半睁着,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李铮下意识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冰冷,带着行将就木的气息。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呜咽。现代人的灵魂被粗暴地塞进了这个孱弱、濒死的古代躯壳里。西汉?边郡?匈奴?这些词汇冰冷地砸进他的脑海,带着史书字缝里渗出的血雨腥风。他成了这乱世烽烟下,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滚开!小贼!”一声粗嘎的怒骂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在不远处炸开。
李铮循声望去。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半大少年,像只饿疯了的野狗,猛地扑向一个中年汉子手中刚掰下来的半块黑乎乎的、掺杂着大量麸皮的饼子。汉子反应极快,一脚狠狠踹在少年肚子上。少年闷哼一声,像个破麻袋般滚出去老远,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手里却死死攥着抠下来的一小撮饼渣,拼命往嘴里塞。
那汉子骂骂咧咧,警惕地环视四周,像护食的野兽,将剩下的饼子飞快地塞进怀里最深处,还用脏污的手用力按了按。周围几个同样饿得眼冒绿光的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眼神死死钉在汉子藏饼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却又不敢真的上前。
李铮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又被喉咙的干涩堵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同样干瘪的怀里,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他小心地掏出来。
是半块玉。
质地粗糙,边缘带着磕碰的痕迹,断口处并不平整,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玉的形制很简单,是块素面的平安扣,只是残缺了一半,温润的淡青色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脆弱。这是这具身体原主仅存的、可能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他模糊地记得,意识沉浮间,一个妇人嘶哑的哭喊:“铮儿…带着它…活下去…” 接着便是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河水。
这是他在这陌生世界唯一的“锚点”。他用冻僵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半块残玉,冰冷的触感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和清醒。
活下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沉重。
“呜——呜——呜——”
苍凉、急促的号角声,毫无预兆地从远处的烽燧顶上撕裂了死寂的空气!那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
蜷缩在墙根下的人群像被滚油浇了的蚂蚁,瞬间炸开了锅!
“烽燧!狼烟!!” 有人尖着嗓子嚎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胡骑!胡骑来了!跑啊——!”
绝望的哭喊、混乱的脚步声、被踩踏者的惨叫声瞬间混杂在一起。刚才还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们,此刻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奔逃。那个踹人的汉子也脸色煞白,再顾不得怀里的饼子,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长城的、更深的荒野方向冲去。
李铮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他的胸膛!史书上的文字瞬间化作腥风血雨扑面而来!匈奴!骑兵!劫掠!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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