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颠簸仿佛永无止境。李铮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货物,横亘在坚硬冰冷的马鞍前,每一次战马的踏步都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肋骨和内脏,带来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剧痛。浓烈的汗臭、马匹的腥臊、还有远处飘来的、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视线被颠簸切割成破碎的片段:倒退的、被马蹄践踏得污秽不堪的雪地,散落的、早已失去温度的残破肢体,偶尔一瞥间,匈奴骑兵脸上残忍而麻木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就在李铮感觉自己快要散架、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喧嚣的人声陡然变得清晰而庞大起来,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吁——!”
身下的战马猛地停住,巨大的惯性让李铮差点被甩出去,幸好护卫粗糙的大手像铁钳般将他死死按住。他艰难地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疼痛,只剩下冰冷的震撼。
这是一片巨大的洼地,背靠着连绵起伏的、被冰雪覆盖的荒丘。洼地里,密密麻麻如同蚁巢般,挤满了人。不,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群在泥泞和污秽中蠕动的牲口。成千上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空洞。他们蜷缩在简陋得无法称之为窝棚的遮蔽物下,或是直接暴露在寒风里,相互挤靠着汲取一点可怜的热量。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恶臭——那是排泄物、腐烂的食物、伤口溃烂的脓血、还有绝望本身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洼地边缘,是连绵的、用粗糙原木和荆棘围成的栅栏,上面悬挂着风干的兽头骨和染血的皮毛,充满了原始的威慑。栅栏外,一队队盔明甲亮、神情彪悍的匈奴骑兵驻守着,他们冰冷的眼神扫视着洼地里的奴隶,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更远处,靠近荒丘的地方,矗立着一些相对高大、用厚实皮毛和原木搭建的营帐,那是奴隶营看守和管事们的居所,隐隐有烤肉的香气和粗野的笑骂声传来。
这就是匈奴的奴隶营。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坟墓。
护卫像扔垃圾一样,将李铮从马鞍前掼了下去。李铮重重摔在冰冷坚硬、混合着冻土、污雪和不知名秽物的地面上,溅起的泥点糊了他一脸。他呛咳着,挣扎着想爬起来。
“汉狗,进去!”护卫用生硬的汉话呵斥了一声,手中的马鞭在空中虚抽一记,发出刺耳的爆响。他不再看李铮,调转马头,追随着已经走向远处营帐的阿史那的背影。
洼地入口处,一个穿着油腻皮袍、身材矮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匈奴看守走了过来。他手里拎着一根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皮鞭,腰间别着一把厚重的弯刀。他斜睨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铮,眼神如同打量一件新到的、劣质的货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冷漠。
“新来的?”刀疤脸看守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叫什么名字?哪来的?”
李铮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和翻涌的恶心感,努力挺直一点脊背,嘶哑地回答:“李…李铮,云中郡…流民。”他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暴露任何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信息。
“李铮?汉狗的名字听着就晦气!”刀疤脸看守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浑浊的唾沫星子溅在泥地上,“以后你就叫‘泥巴’!记住,在这里,你就是一块会喘气的泥巴!你的命,比最瘦的羊羔还不值钱!”
他粗暴地推了李铮一把:“滚进去!找块地方自己挺尸!明天天一亮,就去东边挖坑埋死人!手脚麻利点,敢偷懒,老子抽死你!”
李铮一个趔趄,被推进了这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洼地深处。
踏入洼地的瞬间,李铮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个冰冷、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泥潭。脚下的“地”根本称不上是地,是冻硬的泥泞混合着污雪、粪便、腐烂的草料和各种无法辨认的垃圾。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粘稠的污泥几乎没过脚踝。
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麻木的、绝望的、好奇的、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冷漠。那些目光扫过他同样破烂的衣服、冻得青紫的脸颊、沾满污泥的身体,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多了一具会移动的躯壳。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合着汗臭、体臭、伤口溃烂的恶臭,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试图在拥挤不堪的人堆里寻找一块能稍微容身的地方。但每一处稍微干燥点、能避风的角落,都早已被先来者占据。那些蜷缩着的奴隶们像受惊的野兽,警惕地抱紧自己仅有的、可能只是一捧干草或一块破布的“财产”,用空洞或凶狠的眼神盯着他,无声地宣告着“领地”的主权。
一个靠在半截土墙下的中年奴隶,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骨嶙峋、气息微弱的孩子。当李铮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时,那奴隶立刻像护崽的母狼般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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