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话音刚落,晒谷场东边突然传来“啪嗒”一声——是张大山的棉鞋踩碎了块冰碴子。
他扛着杆长烟袋大步跨进来,烟锅里的火星子在雪地里一明一灭:“靖子!柳河屯的二柱子来报喜了,说他们照着咱的章程立了‘自查角’,三天查出两起虚报,连队长多记的工分都划拉了!”
刘会计正蹲在草棚下拨算盘,听见这话“腾”地站起来,算盘珠子稀里哗啦响成串:“可算见着成效了!我就说咱这共信地图不是花架子——”他刚要往场院外走,杨靖却捏着二柱子递来的账本没动。
“刘叔,您看这纸。”杨靖翻账本的动作像翻煎饼果子,“咱屯里的账本用的是供销社边角料,纸边儿都毛糙。这册子里的纸新得能照见人影儿,指腹蹭上去还喇喇响。”他又翻开一页,“再看这错账位置——上月咱屯老李家把‘三斗’写成‘五斗’,错在第二行第三个字。柳河屯这本倒好,连错的地儿都分毫不差,跟拿模子扣的似的。”
刘会计凑过去一瞅,刚扬起的眉毛慢慢耷拉下来:“敢情是照着咱的账抄的?”
二柱子的棉帽子檐儿直往下滴水,不知是汗还是雪化的:“杨哥,这…这不是怕弄错嘛。我们队长说‘平安屯的经念得好,照着写准没错’。”
杨靖还没答话,草棚外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唤声:“靖子!”王念慈裹着蓝布棉袍跑进来,发梢沾的红泥已经冻成小颗粒,“我去柳河屯缝补组转了转,他们的监督册红手印全是往右压的,像是拿块木板垫着,一次性按完的。”她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翻到按手印那页,“你瞧,这道压痕——李二嫂上次教咱按手印,说‘手指得歪着使力,像抓锅边儿揭饼子’,可柳河屯的手印儿齐得能排着队走正步。”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悄悄问了个大嫂,说‘你们轮值查粮,真敢查队长家?’那大嫂眼神直往房梁上飘,说‘查了,可队长说那是试验田,不算工分’。靖子,他们不是不敢说话,是还在演戏呢。”
张大山“啪”地磕了磕烟袋锅:“我就说不能随便传经!这帮人是来讨赏的,不是来讨公道的!上回县革委会说要推广,我就跟老周掰扯——”
“山子哥别急。”杨靖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根铅笔在掌心转着,“上回系统抽中《农经管理手册》,里面写‘真规矩像烙饼,得翻几个面儿才熟’。咱这共信要是只让人家抄个样子,那跟画饼有啥区别?”他转头冲刘会计挤挤眼,“刘叔,麻烦您今晚把《共信三问》整出来——一问谁提的查粮?二问谁写的账?三问谁按的手印?再在最后加一句:‘真信不在纸上,在脚印里’。”
刘会计摸着下巴直点头:“中!明儿我就拿这三问去考他们!”
第二天天没亮,杨靖就揣着那本《共信三问》,带着王念慈和刘会计往柳河屯走。
张大山非要跟着,扛了杆秤砣说“万一要称粮”,杨靖乐:“山子哥,您这秤砣比我系统抽的还实在。”
柳河屯的晒谷场比平安屯小一圈,场边堆着几袋救济粮,袋口歪歪扭扭写着“陈粮”。
杨靖刚走近,就见个穿黑棉袄的汉子正拿本子登记,见他们来,手忙脚乱要收本子。
“同志,这袋陈粮咋比新粮还沉?”杨靖蹲下身,抓了把米粒在指缝里搓,“陈粮搁久了水分少,按理说该轻才对。”他转头冲张大山伸手,“山子哥,把秤砣借我使使?”
那汉子脸瞬间涨成紫茄子:“这…这秤坏了!”
“坏了?”张大山把秤砣往地上一墩,“我这杆秤跟了我二十年,称过猪崽称过粮,就没坏过!”他麻溜儿地系好秤绳,往粮袋上一挂——秤杆“咔嗒”一声压下来,“多了三斤!”
围观的村民“嗡”地炸开了锅。
有个戴毡帽的老头挤进来,扒拉着粮袋骂:“好你个李老三!上回我家领救济粮少半升,你说‘陈粮潮乎’,合着是往里头塞沙包!”
那登记的汉子“扑通”跪下:“我也是被逼的!队长说照着平安屯的样儿立自查角,上头来检查好看,让我往粮袋里塞沙包充数…说等检查完就把沙包扒拉出来。”
王念慈蹲下来,轻轻拍他后背:“那你记的账呢?”
汉子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个蓝皮本,封皮还泛着新光——正是杨靖昨天看到的那本。
当晚,柳河屯的食堂飘着苞米糊糊香。
杨靖把那本假账往灶坑里一扔,火苗“呼”地窜起来,映得满墙都是影子:“共信不是戏,演给上面看的终归要穿帮!”他指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老农,“大叔,您儿子上月饿病,是不是因为队长把您的工分记给了他侄子?”
老农浑身发抖,枯树皮似的手攥着棉袄襟:“我…我不敢说,怕他扣我工分…”
“您今儿说了,工分我帮您要回来。”杨靖蹲到他跟前,“咱平安屯刚开始查账那会儿,老周头也不敢说话,后来他儿子娶媳妇要借粮,查出来队长多占了二十斤,老周头现在见着我比见亲儿子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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