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消息最初的源头,出自王衙内之口。
据王衙内描述,是他在京郊一处偏僻巷弄里,偶然发现了一个男人。
此人昏倒路旁,浑身脏污,伤痕累累。
王衙内自称慧眼识珠,一眼便看出此人气度不凡,绝非寻常乞丐流民,于是大发善心,将人抬回府中医治。
等人清醒后,王衙内一番细心询问,对方恍恍惚惚地忆起自己的身份。
正是十年前在血狼关为国捐躯的英雄,魏延昭!原来他没死。
王衙内如同捡到了绝世珍宝,立刻将此事四处宣扬,并亲自请来了魏家的族人和几位曾与魏家交好的老臣前去辨认。
面对众人的惊疑与询问,男人缓缓道出了一段堪称惨烈与传奇的经历:
原来,当年血狼关一场血战。
他身受重创,力竭昏迷,并未当场战死。
醒来后,已身陷北狄王庭的牢笼。
因其将军身份,北狄人并未立刻杀他,而是将他贬为最低贱的奴隶,戴上沉重的镣铐,押往极北苦寒之地的矿山做苦役。
那真是暗无天日的七年八年。
每日里在皮鞭与咒骂下,于冰天雪地中凿石挖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动辄得咎。
他受尽了非人的折磨与屈辱。
其间他曾数次试图自尽,以保全最后一丝尊严,却皆被看守发现阻止,换来的是更残酷的刑罚。
但他心中那点归家的念想,如同风中残烛,始终未灭。
直到约莫一年前,一次罕见的暴风雪袭击了矿场,看守松懈。
他终于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拼死逃出。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原、密林与山岭间穿行,茹毛饮血,躲避追兵。
凭着模糊的方向感,他一路向南,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隐约看到了长城关隘的影子。
然而,就在他泅渡一条界河时,因体力不支被汹涌的河水冲走。
头部重重撞在河中的暗礁之上,当场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躺在下游河滩。
命虽捡回,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为何在此。
过往的一切,都成了混沌的迷雾。
他浑浑噩噩,四处流浪,最终流落到了京城码头,靠着卖力气勉强糊口。
直至前几日,旧伤复发,积郁难解,他竟昏倒在了街边。
万幸被路过的王衙内发现救起,延医用药,悉心调理。
或许是回到了故土,或许是汤药起了效,那些被撞散的记忆碎片竟开始慢慢重新凝聚……
直至彻底清醒。
前尘往事,轰然回归,方才知晓自己竟是已死了十年的魏延昭!
众人无不动容,唏嘘不已。
此后整个京城顿时炸开了锅。
起初,无人敢信。
一个死了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还是被王衙内这种纨绔子弟发现的?
然而,几番辨认之后,质疑声竟渐渐小了。
那个男人,虽被十年的风霜刻满了沧桑,但眉眼神韵与当年的少年将军,确有几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他能说出许多魏家不为人知的旧事,甚至连幼时在哪棵树下埋过玩具都一清二楚。
他还露出了左臂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那与军报中记载所伤的疤痕位置分毫不差!
一位曾在魏府伺候过的老仆人,当场跪地,抱着他的腿老泪纵横,哽咽高呼:“是追月刀留下的疤!是少爷!少爷真的回来了!”
至此,再无人能提出有力的反驳。
英雄归来!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积压多日的恐慌与压抑,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对英雄归来的狂热崇拜与同情。
将军回来了,那影娘不会再害人了吧?
人们连带看着王衙内的眼神都顺眼了不少。
这纨绔子竟也能立下这般大功?
忘忧斋内,宋雪凝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呼,柳眉反而蹙得更紧。
“兄长,你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吗?偏偏是王衙内发现了他?偏偏在他需要一个大功绩来挽回颜面的时候?”
宋正卿沉吟道:“确实巧合得令人不安。但眼下人证物证似乎俱在,又有魏氏族人作保,恐怕……”
“不,一个历经十年磨难、从尸山血海和北狄矿坑里逃出来的人,眼神里看不到劫后余生的沧桑与沉淀。”
就在兄妹二人疑虑重重之时,那个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春风满面地登门了。
“哈哈哈哈!宋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王衙内领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人还没站稳,嘲讽就先到了。
“听说,你们兄妹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魏府有鬼,是什么枯荣劫的源头?”
他绕着宋雪凝走了一圈,阴阳怪气地说道,声音拔得老高,生怕街上的人听不见。
他得意地一拍手,高声道:“魏府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鬼怪,那是阿影的英灵。她在感应到主人即将归来,提前为将军扫榻相迎呢。至于那些路人,不过是被英灵的深情所慑,暂时失了心神罢了。此乃天大的祥瑞。而你宋雪凝之流,居然想将这感天动地的英灵当成邪祟打杀,破坏英雄与她的重逢。你的心,简直比那北狄的豺狼还要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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