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云澈一直待在房间里，好像和外面完全隔开了。他每天很早就起床，进行强度更大的体能训练。他增加了负重跑的重量和距离，还在地下室对着沙袋练习格斗。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队格斗术的风格，每一拳每一脚都充满力量。他的身体变得更结实，肌肉线条明显，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他看起来不再像个少年，更像一头准备好捕猎的年轻豹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初的紧张慢慢变成了更现实的焦虑。
电视里，新闻还在报道“流感”。虽然提到有些医院压力很大，也有一些传言，但整体上仍然说这是“严重的公共卫生事件”，完全没有提到“末世”之类的说法。窗外，梧桐苑小区看起来还很平静。邻居王大妈照样跳广场舞，孩子们放学后依旧玩耍打闹。
这种看起来正常的生活，和房间里厚厚的墙壁、堆成山的物资、以及儿子说的那个可怕的未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种对比让人感到压抑。
李秀兰开始经常睡不着觉，黑眼圈很重。她总是不安地擦着已经很干净的家具，或者对着储藏室里的罐头发呆，小声自言自语：“这得花多少钱啊……万一……”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好像一说就会成真。
云建国表现得更加着急。他经常背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着那些加固过的窗户和墙壁，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惊讶，而是觉得它们成了压力和怀疑的象征。
终于，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云建国忍不住了，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
“小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慌，“这都半个月了！外面除了感冒的人多了一点，哪有什么丧尸？哪有什么世界末日？新闻天天播，也没出什么大事啊！”
李秀兰也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说：“是啊，儿子，妈这心里天天难受得很！你借了那么多钱，要是……要是你说的事没发生，咱们家可就完了！那么多钱怎么还？那些人会不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胖爷那些人有多凶，就算没见过，也能从儿子的描述和这次冒险的行为中猜到。如果末世没有来，他们面对的绝不仅仅是破产那么简单。
云澈慢慢放下碗筷。他的表情一点没变，还是很平静，甚至眼神都没有动一下。父母的焦虑好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但非常坚固的墙。
“爸，妈，”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病毒潜伏和爆发都需要时间。现在看起来平静，只是因为最后的防线还没被突破。”
他站起来，走到厚厚的窗户前，指着外面夕阳下安静的小区：“你们看到的平静是假的。病毒正在悄悄扩散，变异也在加快。崩溃……往往就是一下子的事。”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父母身上，那种肯定和冷静让云建国和李秀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钱，不用还。”云澈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心里发凉的决定，“很快，旧的钱都会变成废纸。我们现在有的每一瓶水，每一块饼干，都比金子还值钱。”
“可是……”
“没有可是。”云澈打断妈妈的话，声音里带着不容反对的力量，“我亲眼见过地狱。我知道被撕碎有多疼，也知道失去一切是什么感觉。我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
他走近两步，看着父母苍白焦虑的脸：“你们要做的，不是怀疑和害怕，而是相信我，适应这里，学会用我给你们准备的东西，记住紧急时候该怎么办。慌乱和犹豫，在末世里比丧尸更可怕。”
说完，他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地下室：“我去检查武器。你们早点休息。”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听着他稳定坚定的脚步声，云建国和李秀兰互相看着，心里的恐惧没有完全消失，但却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压住了——那是对儿子巨大变化的陌生感，以及被他钢铁一样的意志压住的、说不出来的寒意。
儿子好像……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正常世界最后的吵闹声。现在听起来，却像是一首慢慢结束的、悲伤的曲子。云澈在冰冷的地下室里，一遍遍擦着那些闪着冷光的武器，等着那注定会来的、世界末日。他的冷静，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他见过最黑的夜，所以看不起黎明前最后那一点虚假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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