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一扇贴着各种小广告的防盗门前，没有敲门，只是伸出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门内传来细碎的、带着惊恐的脚步声，接着是猫眼被遮挡又移开的动静。
过了足足一分钟，门锁才“咔哒”一声打开，一条狭窄的门缝里，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写满惊惧和警惕的眼睛。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出头，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她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起球的旧睡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长期处于高压下的、濒临崩溃的气息。
“你……你是谁？”女孩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受惊的兔子。
“能帮你的人。”陈科的声音温和得出奇，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最近，是否总在镜子里，看到一些……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或者，听到有人承诺，能给你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女孩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收缩。她猛地想要关上门，但陈科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门板上，那看似随意的一按，却让女孩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门推动分毫。
“它叫‘画皮’。”陈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女孩的恐惧，“它许诺给你完美的皮囊，但代价，是你的生命元气。你再照镜子看看，你的眼底，是不是已经泛起了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的青黑？你的指尖，是否已经开始微微发冷，失去温度？”
女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消瘦、指甲微微发紫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凹陷的脸颊滑落。
“我……我不想死……我只是……只是想变得好看一点……为什么他们都骂我……为什么……”她语无伦次，精神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刘芯彤站在陈科身后，看着女孩这副模样，刑警的本能让她迅速分析着情况。容貌焦虑，网络暴力，精神崩溃出现幻觉？这是最符合逻辑的解释。但陈科那笃定的语气，以及刚才在闲云轩亲眼所见的异象，又让她无法轻易下定论。
陈科没有强行进门，只是看着女孩，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我们进去，帮你解决它。否则，不出三日，你会在极致的‘美丽’幻梦中，被吸干最后一丝元气。”
女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无声地痛哭起来。陈科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刘芯彤紧随其后，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空气浑浊。随处可见散落的零食包装袋和空饮料瓶，唯一整洁的，是梳妆台上那面被擦得锃亮的镜子，以及上面堆放着的、价值不菲却显然未被使用的各式护肤品和化妆品。
陈科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那面镜子上。他的眼神变得凝重。
“它就在这里。”他轻声说。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刘芯彤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从房间的某个角落弥漫开来，让她手臂上的寒毛再次立起。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面镜子，镜面似乎模糊了一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
而更让她心头巨震的是，她随身携带着的那个证物袋——里面原本装着那本刚刚交还给陈科，却被他随手放在闲云轩茶几上的《聊斋志异》——当然，现在书并不在袋子里。但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感到背包里的证物袋轻微地动了一下，同时，耳边似乎响起了极其微弱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是幻觉吗？还是……
陈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刘芯彤随身携带的背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那面镜子，朗声道：“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镜面上的水汽骤然加重，然后迅速凝聚、扭曲，一个模糊的、五官不清的、仿佛由阴影和污秽墨迹构成的女子轮廓，缓缓在镜中浮现。那双没有瞳孔的、纯粹黑暗的“眼睛”，贪婪地盯住了瘫倒在地的女孩。
就在这时，刘芯彤背包里那空荡荡的证物袋，再次传来了清晰的、书页翻动的触感！
她猛地拉开背包拉链，只见那空证物袋并无异常，但一种强烈的、被指引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房间角落——那里不知何时，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正是那本深蓝色封皮的《聊斋志异》！
它怎么会在这里？！刘芯彤确信自己离开闲云轩时，陈科将它留在了茶几上！
古书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地翻飞，最终精准地停留在《画皮》一篇。其上原本静止的墨迹，此刻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剧烈地流动、翻滚，仿佛沸腾的黑色潮水！
刘芯彤眼睁睁看着这超自然的一幕，多年来构建的科学世界观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聊斋》古本，突然泛起了幽冷的、淡绿色的微光。紧接着，一道模糊的、身着古装、面容哀怨凄楚的女子虚影，自那沸腾的《画皮》书页之上一闪而过，发出了一声无声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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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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