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泼下来,我们刚走到山脚下的破庙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有人在用骨头敲石头。庙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仔细看,竟是无数根蜡烛头拼在一起的光——那些蜡烛头都只剩半截,烛芯焦黑,却还在顽强地燃烧,照亮了供桌上的东西:不是神像,是个用稻草扎的人偶,穿着件破烂的红袄,脖子上挂着串铜钱,每枚铜钱都缺了个角。)
“谁在里面?”林默喊了一声,咔哒声突然停了。
风从门缝灌进去,吹得蜡烛头的光摇摇晃晃,那人偶的影子在墙上拉长,像个真正的人站了起来。我拽了拽狗剩,发现他手里的红绸不知何时缠上了根稻草,稻草尖上还沾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
破庙里突然飘出股味,是烧焦的布料味,混着点甜腻的香气——像有人在烧糖人。我们推开门,供桌前的蒲团上坐着个老婆婆,背对着我们,梳着圆髻,头发上插着根银簪,正在用一根细骨头敲人偶的手。她的手很枯瘦,指甲盖泛着青黑,敲一下,人偶的手指就动一下,像在打招呼。
“来了就进来吧。”老婆婆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我这孙女儿,总嫌自己没人陪,见了生人就高兴。”
她转过身,我们才发现,老婆婆的左眼是个黑洞,右眼浑浊不堪,而她怀里抱着个布偶,布偶的左眼位置缝着颗纽扣,右眼却空着,和老婆婆正好相反。供桌下的阴影里,还堆着十几个布偶,都缺了眼睛,有的缺左,有的缺右,脖子上都挂着缺角的铜钱。
“孙女儿说,要凑齐一百枚缺角铜钱,才能换只眼睛。”老婆婆指了指人偶脖子上的铜钱,“你们看,还差三枚呢。”
狗剩突然“啊”了一声,他的红绸不知何时被那人偶拽了过去,缠在稻草手上。人偶的手指动得更快了,嘴里(如果那稻草扎的地方能算嘴的话)竟发出“咿呀”的声音,像婴儿学语。
我注意到供桌下有个竹篮,里面装着些碎布和铜钱,每枚铜钱上都有新的缺口,旁边还放着把小锉刀,锉刀上闪着金属的冷光。而蜡烛头堆里,混着些烧焦的布料碎片,上面绣着小小的“平安”二字。
“你们身上有铜钱吗?”老婆婆突然问,黑洞洞的左眼转向我们,“孙女儿说,外来的客人身上的铜钱,最灵验了。”
林默突然碰了碰我,指了指老婆婆的银簪——那银簪的形状,像极了我们在药圃里见过的断肠草。而那人偶的红袄布料,和张婆婆年轻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咔哒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急,像在催我们做决定。蜡烛头的光突然暗了下去,供桌下的布偶们仿佛动了动,缺角的眼睛都朝着我们的方向……
蜡烛头的光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昏黄的光晕猛地收缩,供桌下的阴影趁机漫了上来,那些缺眼的布偶竟真的动了——它们不是走,是用胳膊肘和膝盖在地上挪,布料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别、别过来!”狗剩拽着红绸往后退,红绸被人偶拽得笔直,稻草手勒得越来越紧,他手腕上很快红了一圈。那人偶的“嘴”里发出的“咿呀”声也变了调,像被掐住的猫,尖细得刺耳。
老婆婆坐在蒲团上没动,只是右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盯着我们:“孙女儿怕生,你们把铜钱给她,她就不闹了。”她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布偶,布偶空着的右眼洞对着我,里面黑漆漆的,像要把人的目光吸进去。
我突然发现,那些布偶的碎布上,除了“平安”,还有些更小的字。离我最近的那个布偶,衣角绣着个“柳”字,和柳神医药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而另一个挂着三枚铜钱的布偶,背后缝着块褪色的桃花布,像极了桃花渡的布料。
“这些布偶……”林默的声音发颤,“是用失踪的人的东西做的吧?”
老婆婆没回答,只是把怀里的布偶往怀里紧了紧,布偶空着的右眼突然滴下一滴暗红色的液体,落在老婆婆的手背上,像血,却带着股甜腻的糖味——和刚才闻到的烧糖人味一模一样。
供桌下的布偶们挪得更近了,有个布偶的手抓住了我的裤脚,布料冰凉,还沾着点湿滑的东西。我低头一看,它缺角的铜钱上缠着根头发,黑长黑长的,像极了桃花渡那个总爱梳长辫的姑娘。
“还差两枚。”老婆婆突然说,黑洞洞的左眼转向狗剩,“那孩子的红绸,上面有血气,也算一枚。”
狗剩的红绸确实沾过血——上次在忘川渡帮人包扎伤口时蹭到的。他吓得脸都白了,拼命拽红绸,可那稻草手像生了根,怎么也扯不开。人偶的“手指”甚至开始顺着红绸往上爬,稻草尖刮过布料,留下细碎的划痕。
我突然注意到老婆婆银簪上的断肠草纹路,根部刻着个“渡”字。忘川渡的老渡工说过,十年前有个扎纸人的老婆婆,总爱在渡头给孩子糖人吃,后来突然不见了,跟她一起不见的,还有三个坐船来的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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