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时分,定远侯府中庭的青砖地还凝着夜露。乌压压的人头从垂花门一路排到演武场边角,粗粗望去竟有数百之众。
原侯府的青衣小厮、郡主府的朱衣仆从、云家归附的玄甲部曲,三色人潮泾渭分明,互相打量间俱是警惕与倨傲。空气里飘着汗味、脂粉味、马厩草料味,混成一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浊气。
人比马多?正好拉去填护城河! 腕间血玉寒芒一闪。
“肃静——!”
林嬷嬷枯哑的嗓子如同破锣,骤然撕裂嘈杂!她一身崭新的靛蓝绸褂,精钢拐杖重重顿地!
沉闷的“咚”声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前排几个探头探脑的婆子一个趔趄!
人群嗡鸣骤歇。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射向祠堂高阶之上。
云舒端坐紫檀太师椅,未戴珠翠,只绾了个利落的单螺髻,斜插一支素银扁簪。一身天水碧的窄袖襦裙,外罩月白半臂,素净得如同未出阁的少女,唯腰间悬着那枚玄铁侯府对牌,沉甸甸压着裙褶,透出不容置疑的威煞。
她面前一张宽大供案。案上无香烛供品,只端端正正摆着三本装订齐整、寸许厚的靛蓝册子。封皮上,是谢景行亲笔题写的铁画银钩——《定远侯府规制》。
“今日起,”云舒开口,声音不高,却似冰珠落玉盘,清晰穿透整个庭院,“侯府与郡主府并作一家。旧例尽废,只遵新规。”
她指尖点在第一本册子上:“此乃《职司分定》。府中上下,从外院马夫到内院绣娘,职责、权限、归属何部,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目光如冷电扫过人群,“再敢有推诿扯皮、越权行事者——”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笑意:“自个儿去刑房领二十鞭,再滚出侯府。”
人群死寂。几个原侯府的老管事互相交换着眼色,嘴角撇着不屑。
云舒指尖移向第二本册子:“此乃《月例奖惩》。月钱分三等九级。一等忠勤,月钱翻倍,年节双俸;末等怠惰,”她声音陡然转寒,“月钱减半,年底清算——卷铺盖滚蛋!”
“哗——!”人群终于骚动起来!几个穿着体面绸褂、原在侯府颇有脸面的老管事,脸色瞬间铁青!
“此外,”云舒声音拔高,压住骚动,“设立‘勤勉银’。凡检举贪墨、怠工、欺主者,查实,赏银十两!隐瞒不报,同罪论处!”
举报有赏?明儿就把你枕边人挂城头换银子!
“最后,”她指尖重重敲在第三本最厚的册子上,“《产业统合》。原郡主府名下皇庄三处、绸缎庄两间、粮铺四家,与原侯府田庄、铺面、库房,账目合一,由陈伯总领,林嬷嬷协理内务。每月初五,各庄头、掌柜,携账册至议事厅,当面禀报,审计核销!”
她抬起眼,目光如淬冰的刀锋,缓缓扫过鸦雀无声的人群:“听明白了?”
“明白!”陈伯与林嬷嬷率先躬身,声音洪亮。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起,更多的是沉默和闪烁的眼神。
“老奴……有话说!”
一个穿着酱紫色团花绸褂、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排众而出。正是原侯府外院大管事,王德海。他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满是倨傲,朝着云舒敷衍地拱了拱手:“郡主娘娘新规自是好的。只是……”他拖长了调子,“老奴在侯府伺候了三十八年,历经老侯爷、先侯爷、到如今小侯爷,三代主子!这府里一草一木,老奴闭着眼都摸得清!有些规矩……怕是不合侯府百年体统,也寒了老奴这等忠仆的心呐!”
他身后几个同样穿着体面的老仆立刻附和:
“王管事说的是!”
“新规太严苛!”
“咱们这些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王德海捋着山羊胡,老神在在:“依老奴看,不如……”
“不如什么?”云舒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
王德海一怔,随即挺直腰板:“不如请小侯爷示下?毕竟侯府根基……”
“啪!”
一声脆响!打断王德海倚老卖老的长篇大论!
一本边缘磨损、纸页泛黄的册子,被云舒随手从供案下抽出,精准无比地摔在王德海脚前!册子摊开,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名和鲜红的手印!
王德海低头一看,瞳孔骤缩!那册子封皮上,赫然是褪了色的墨字——侯府仆役契册!
云舒缓缓起身。天水碧的裙摆拂过冰冷石阶。她一步步走下高阶,停在面如土色的王德海面前。弯腰,捡起那本摊开的契册。
葱白指尖,慢条斯理地翻到某一页。停住。
“王德海。”她轻声念出名字,指尖点着下方一个模糊发暗的红指印,“宣和二十一年,卖身入府。契书在此。”
她抬眼,看着王德海瞬间惨白的脸,唇角那抹笑意冰冷刺骨:“三代老奴?”
她忽地抬手!将那页写着他名字、按着他手印的泛黄契纸,“嗤啦”一声!狠狠撕下!
在王德海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云舒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卖身契,慢悠悠地,一下下,拍打在他沟壑纵横、冷汗涔涔的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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