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看着儿子踉跄站稳,小脸上黑灰被蹭掉大半,露出底下兴奋的红晕。她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硫磺罐。
“祖母!”谢明睿凑过来,眼睛亮晶晶,“您说,要是把火药塞进铁壳子里,点着了扔出去……”
“明睿。”云舒打断他,声音平淡,“去,把《天工开物》缺的几页,默写十遍。错一字,加十遍。”
谢明睿小脸瞬间垮掉:“啊?”
“还有,”云舒指尖点了点他焦糊的额发,“头发剃了。半月不许出院子。”
“祖母——!”
“去。”
谢明睿蔫头耷脑,一步三回头地蹭向书房。
云舒直起身。目光转向石桌旁。
谢雨薇早已停了算盘。安静地看着这场闹剧。见云舒目光扫来,她起身,捧起那本《九章算术》和算好的账册,趋步上前。
“祖母。”她声音清凌凌,带着少女的脆,“上月米粮超支账目已理清。虚报损耗的管事已革职,其贪墨银钱共计八十七两,已追回。另,孙女核验库房旧档,发现此类虚报非止一例,往前追溯三年,累计亏空约五百两。涉事者七人,名册在此。”
她递上一张素笺,字迹娟秀工整。
云舒接过,扫了一眼。名册上,赫然有几个是府中积年的老仆,甚至沾亲带故。
“你待如何?”云舒问。
谢雨薇垂眸,指尖无意识捻着算盘珠子:“按府规,贪墨十两以上者,杖二十,追赃,逐出府。十两以下者,追赃,罚俸三月,降等。”
“然后?”云舒声音无波。
谢雨薇抬起头。那双沉静的杏眼里,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锐利:“孙女以为,罚得太轻。贪墨之风,源在监管松懈,惩戒不痛。当杀一儆百!”
她忽地抬手!抓起石桌上那架紫檀算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地面!
“哗啦——!!!”
算盘迸裂!珠子四溅!滚落一地!
满院死寂!连假山后的硝烟味都凝住了!
谢雨薇胸膛起伏,小脸涨红,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斩钉截铁的狠绝:
“这侯府的账——”
她抬脚!狠狠碾过一颗滚到脚边的算盘珠!
“不是珠子!”
“是刀!”
“下次——”
她猛地抬手指向府库方向!指尖因用力而颤抖!
“再让孙女查出蛀虫——”
她声音陡然拔高!稚嫩却淬着冰碴!
“算盘珠子——”
“换成他们的——”
“天!灵!盖!”
打算盘?不如把户部那群蠹虫的脑浆打出来当算珠!对牌寒气冻得满地碎珠结霜。
云舒看着孙女。看着那张因激愤而涨红的小脸。看着地上迸裂的算盘。看着滚落满庭、如同断头台滚落人头的紫檀珠子。
许久。
她弯腰。从满地狼藉中,拾起一颗完好的、油润的紫檀算珠。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木纹。
“雨薇。”她声音平静。
“在。”
“明日辰时,去府库。”云舒将那颗算珠放入她掌心,“新账房,你管。”
她转身。玄铁对牌在腰间轻晃,撞出清越的声响。
“林嬷嬷。”
“老奴在。”
“传话各房。”云舒声音不高,却穿透庭院,“即日起,府中三代子弟,无论男女,每月朔望,祠堂演武场考校——文,默《天工开物》;武,射火药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假山后残留的硝烟,扫过满地迸溅的算盘珠。
“考末等者——”
她抬脚,碾过一颗滚落的珠子。
“滚去慈幼院——”
“喂!三!天!猪!”
夕阳熔金。泼在侯府祠堂森严的飞檐上。袅袅青烟中,云家三百零七座无字牌位静默。而祠堂外的演武场上,硝烟未散,算珠犹滚。
侯府第三代的火药味与算盘声,已在这片埋葬着血仇的焦土上——
掀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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