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凯歌余音尚在梁间缭绕,犒赏三军的诏书墨迹未干,京城上下仍沉浸在新朝武力强盛、外敌慑服的振奋之中。然而,那场发生在遥远边关的血火洗礼,仿佛只是一剂效力强劲的退烧药,暂时压下了帝国的急症,却未能根除深植于权力核心的痼疾。
当外部威胁的阴影暂时褪去,内部因利益与理念而生的裂痕,便如同冬日冻土下的草根,悄然顶破看似平整的地表,露出了第一丝尖锐的绿意。
这场裂痕的首次公开显现,发生在一次关乎“分蛋糕”的摄政议事阁常会上。议题,是如何处置查抄逆产中,份额最重、也最敏感的一部分——原属皇室名下的广袤皇庄、官田。
文华殿内,气氛与往日似乎并无不同。熏香袅袅,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洁的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靖王萧绝端坐主位,身着绣金蟠龙亲王常服,试图维持一种超然的威仪。谢景行依旧一身玄色劲装,坐姿如松,沉默如山。云舒素衣淡妆,坐在她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田亩册与账目。
然而,若有心人细察,便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侍立在角落的太监,头垂得更低;几位列席的阁臣,眼神游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分赃大会第二弹?是考验团队凝聚力的时刻!看看是理想主义(云舒)赢,还是现实主义(萧绝)胜!
户部尚书率先呈报清册:“…此次抄没逆产,计有上等皇庄二十八处,官田九万顷,分布于京畿及江南膏腴之地…”
话音未落,靖王萧绝便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汇报,脸上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表情,缓缓开口:“诸位,这些田产,非同小可。昔日皆属皇室,乃国家根本所在。依本王之见,当循旧例,大部收归内库,由皇室掌管。其余部分,可酌情赏赐于此次平乱有功的宗亲、勋贵,以示天恩浩荡,稳固人心。毕竟…”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云舒和谢景行一眼,“安抚宗室,亦是稳定大局之要务。”
一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将土地与“皇室根本”、“宗室稳定”捆绑,试图用祖宗法度和政治平衡来压人。
殿内几位老派阁臣纷纷颔首,出声附和:
“殿下所言极是!皇庄乃社稷象征,不可轻动。”
“赏赐功臣,正合朝廷抚恤之意。”
这套逻辑,是旧王朝维系特权阶级的惯用伎俩——将国家资源视为私产,通过“赏赐”来笼络少数精英,巩固上层统治,而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则被天然地排除在利益分配之外。
就在气氛似乎要一边倒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让所有嘈杂归于寂静。
“殿下,诸位大人,”云舒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绝脸上,“云舒以为,此法不妥。”
她没有急于反驳,而是先抛出了一连串数据:“据户部与‘蜂巢’核查,此次抄没田产,其中近六成,乃前朝皇室及权贵倚仗权势,巧取豪夺而来,涉及民田数以万顷。无数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沦为佃户或流民,此乃前朝积弊、民怨沸腾之源一也。”
“其二,北境之战、平永王之乱,将士用命,血洒疆场。然多数士卒,尤其阵亡者家属,仍无恒产,生活困顿。若将如此巨量田产尽数收归内库或赏赐勋贵,恐寒了将士之心,亦与新政‘奖励军功、安抚民生’之宗旨相悖。”
“其三,”她语气加重,“如今国库虽因抄没稍裕,然北方重建、兴修水利、推广新学,样样都需要用款。将田产分授无地流民,按新税法征收田赋,则可迅速恢复生产,增加岁入,乃固本培元之长策;若束之高阁或仅惠及少数,则无异于抱薪救火,徒增冗费,于国无益。”
云舒的论点,完全立足于国家整体利益、社会公平和长远发展,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撕碎了萧绝试图披上的“传统”与“稳定”的外衣。
萧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云舒这番话,不仅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更是在指责他因循守旧、只顾私利!他强压怒火,辩驳道:“郡主岂不闻‘水至清则无鱼’?宗室勋贵乃朝廷柱石,若无厚赏,何以维系其忠忱?且内库充盈,方能应对皇家祭祀、赏赉等不时之需,此乃体统!”
“体统?”云舒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若体统乃建立在民瘼之上,将士寒心之上,此体统,不要也罢。”
她寸步不让:“维系忠忱,当靠律法清明、仕途公正,而非土地赏赐。至于皇家用度,按制拨付即可,何必侵占如此巨产?”
两人针锋相对,引经据典(萧绝)与数据实证(云舒)碰撞,殿内气氛陡然紧张。支持萧绝的老臣们面色不豫,而一些被云舒提拔的年轻官员则目光灼灼,显然更认同郡主的观点。
争论愈演愈烈,眼看就要陷入僵局。
一直沉默的谢景行,终于动了。
他并未看争吵的双方,只是用手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一下紫檀木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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