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都府的深秋,天空是一种清透而高远的蓝,几缕薄云如同画笔随意抹过的痕迹。阳光还算明媚,落在宸王府朱红的门墙上,却照不出多少暖意。
府邸门前,象征性地悬挂着红绸和灯笼,规制不缺,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冷清和敷衍。往来道贺的官员车马络绎,但多是递上名帖贺礼,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微妙神情。
这场大婚,与其说是喜事,不如说是一桩在皇帝谕旨下不得不完成的、略显尴尬的仪式。
府内更是如此。仆从们垂首敛目,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偶尔有管事的低声吩咐,也迅速消散在空旷的庭院里。
整个王府,弥漫着一种比秋意更深的肃杀和寂静。
新房内,倒是按规矩布置得喜庆周全。龙凤喜烛燃得正旺,跳跃的火苗将满室的红渲染得一片暖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料和烛油混合的气息。
可这刻意营造的暖意,却怎么也驱不散那从门缝、从窗棂丝丝渗透进来的寒意。
云清珞端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沿,凤冠沉重,霞帔层叠,勾勒出她已然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大红的盖头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她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充满了期待与甜蜜的心。
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指尖染着鲜亮的蔻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她极力压抑的激动与紧张。
十年了。
那个在梧桐树下,接过他紫檀手串,听他认真许诺“待你成年,我必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妃”的少年,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这十年间,她身在北境或云府深闺,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多是零碎而模糊的。她知道他生母早逝,知道他后来被皇后抚养,也知道他自请去了边境,凭借赫赫军功获封宸王,是如今朝中声望极高的皇子。
她为他骄傲,也觉得他变得更加冷硬、难以接近是情理之中。
但她从未怀疑过那年少的承诺,她固执地相信,那个外表冷峻的少年,内心一定还保留着温暖和信义。
他迟迟没有动作,或许只是因为军务繁忙,或是碍于她“内定太子妃”的身份不便开口。
她等啊等,等到的是自己与太子婚期已定的消息。
恐慌和不甘瞬间攫住了她。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她要赌一把,赌他还记得,赌他心中还有她。
于是,她策划了那场“意外”。落水,是唯一能打破僵局,又能“合情合理”地靠近他、让皇帝不得不重新指婚的方法。
她知道这很冒险,但为了他,她愿意承担所有后果和骂名。
宫中夜宴,华灯璀璨。她算准时机,在他必经的临湖水榭,“失足”落水。冰冷的湖水淹没她的瞬间,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也有一丝决绝的期待。
果然,他跳下水救了她。
众目睽睽之下,这场“意外”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帝震怒,皇后惊厥,父亲震怒,母亲垂泪。
“珞儿!你……你怎会如此不小心!”她醒来后,皇后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目光看她,“你可知你毁了多大的事!”
“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推你?还是……”父亲云赫目光如炬,带着审视。
母亲虞夫人只是抱着她哭:“我的儿,你受苦了,可这……这可如何是好……”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盘问,云清珞只是脸色苍白,裹着厚厚的毯子,浑身发抖,反复嗫嚅着:
“女儿……女儿也不知道,就是脚下一滑……好多水……好冷……”
她将自己受到的惊吓放大,泪水涟涟,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她平日里乖巧温婉的形象此刻帮了她大忙,
纵然皇后和父母心中存有一丝疑虑——为何偏偏是宸王经过时?
但看她那惊魂未定、不似作伪的模样,终究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毕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培养、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儿,会用自己的清白和家族命运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最终,皇帝下旨,将她三日后赐婚宸王。
接旨时,云清珞跪在地上,听着那决定命运的旨意,心中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欢喜和期待。她成功了!
尽管过程不堪,但她终于要走向他了!
她甚至想象着他或许会有些无奈,但终究会明白她的心意,会想起当年的约定,
然后……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吱呀——”
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带着一丝滞涩,骤然打断了云清珞纷乱而充满甜蜜憧憬的思绪。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在盖头下,她的脸颊烫得惊人。来了!他终于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军人的韵律,一步步靠近。那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很近。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隔着厚重的盖头,那目光似乎也带着重量,沉甸甸的,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交叠的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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