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德太妃来访,将残酷的真相与沉重的“建议”如同冰水般浇下后,云清珞的心便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留下一个空洞、冰冷、不断渗着血丝的伤口。
她无法面对胤桁,更无法面对那个“不能生育”的自己,以及由此可能带来的、她必须去推动的“纳妃”命运。
接连几个夜晚,她都早早地便熄灯躺下,背对着外侧,将自己蜷缩在锦被之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也能隐藏起自己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胤桁处理完政务归来,看到的总是她似乎已然熟睡的、单薄的背影。
他并未多想,只当她身体依旧不适,需要多休息。
他如同往常一样,动作轻柔地上床,从身后将她温软却冰凉的身子拥入怀中,下意识地用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耐心而温柔地揉按,试图驱散那似乎永远也暖不起来的寒意,也将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渡给她。
云清珞其实并未睡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他掌心灼热的温度,以及他那份小心翼翼、充满怜惜的呵护。
他的怀抱依旧是她最贪恋的港湾,他的温柔像是最甜美的毒药,让她既想沉溺,又因内心的痛苦而备受煎熬。
她紧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回应,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绵长,伪装成沉睡的模样。
在他的揉按和温暖的包裹下,身体的本能终究战胜了意志的抗拒,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最终,还是在无边的疲惫与心碎中,沉沉睡去。
只是那睡梦中,眉头也总是微微蹙着,仿佛承载着化不开的忧愁。
胤桁感受到怀中人儿渐渐放松的身体和变得均匀的呼吸,只当她睡熟了,心中稍安,却并未察觉那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暗流。
他吻了吻她的发丝,将她搂得更紧些,也合上了眼睛。未央宫的夜晚,看似平静,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抑与隔阂。
又过了两日,云清珞似乎“想通了”。
这日傍晚,她叫来染秋,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吩咐道:“染秋,你去宣政殿一趟,请陛下今晚…早些回来。就说……我有事与他相商。”
染秋看着皇后娘娘那平静得有些异常的脸色,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敢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胤桁听闻云清珞主动请他早归,心中竟有几分难得的欣喜。
他以为她是想与他倾诉,或许只是单纯地想他了。
他加快了处理政务的速度,踏着傍晚的霞光,提前回到了未央宫。
然而,刚一踏入内殿,一股异常馥郁、带着些许甜腻的暖香便扑面而来,这香味陌生而浓烈,绝非云清珞平日所用清雅恬淡的熏香。
胤桁脚步一顿,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心中升起一丝疑虑。珞儿从不喜这等浓艳香气,今日这是..…?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目光投向那张宽大的凤床。
鲛绡帐幔并未完全放下,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侧卧其中,身姿曼妙,似乎只穿着一层极薄的纱衣,曲线若隐若现。
“珞儿?”他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探询。
床上的身影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应,似乎有些羞涩,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胤桁并未多想,只当她今日或许是想玩些闺房情趣。
他走到床边,脱下外袍,随手搭在屏风上,便掀开帐幔,准备如同往常一样,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就在他躺下,手臂即将环上那具身躯的瞬间,一种极其强烈的、源自身体本能和多年亲密相处形成的直觉,让他猛地僵住!
不对!
这触感不对!
怀中这具身体,虽然同样柔软,却缺少了那份独属于云清珞的、让他无比熟悉和心安的肌理触感和清冽气息!
而且,这过分浓郁的香气,也绝非珞儿所有!
他如同被火烫到一般,猛地坐起身,一把掀开锦被,目光如电,凌厉地射向床榻上那个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而惊慌失措、蜷缩起来的女子,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躺在皇后凤榻之上!”
那女子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裹着薄纱跪坐在床上,露出一张精心修饰过、也算得上娇媚,此刻却写满惊恐的脸。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陛…...陛下恕罪!妾身……妾身是礼部侍郎江崇之女,江氏…..是……是皇后娘娘和德太妃娘娘吩咐……吩咐妾身在此等候陛下的.....陛下恕罪啊!”
“什么?!”胤桁闻言,非但没有消气,反而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
皇后娘娘吩咐?德太妃安排?她们竟然敢!竟然敢背着他,在他的未央宫,在他的床上,塞进另一个女人!
“放肆!”他怒极,声音如同寒冰炸裂,“谁给你的胆子,假传皇后懿旨!谁准你玷污皇后凤榻!来人!给朕把她拖出去!”
早已候在殿外的离戈听到动静,立刻带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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