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在一种极度压抑又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煎熬了数日。柏家军以铁腕手段迅速扑灭了城内的骚乱,又以《安民告示》勉强安抚了惶惶人心,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不安与猜疑。旧朝的官吏缩在家中,透过门缝窥探着街道上巡逻的新主人;商贾们计算着库存银钱,忐忑地观望风向;普通百姓则紧闭门户,祈祷着战火不要再次烧到自家门前。所有人都明白,刀兵之威可暂定一时,却难服长久。总督衙门里那位年轻的征服者,需要一场更具震撼力、更能昭示天命所归的仪式,来将这短暂的军事胜利,浇筑成不可动摇的政治现实。
时机紧迫,柏凌云深谙此理。称帝,已非长远谋划,而是稳固眼前局面的燃眉之急。文履谦与钦天监残留的官员夜观天象(更多是依据政治需要),很快择定了一个“紫微星明,帝星朗照”的黄道吉日。命令一下,整个广州城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被迫高速旋转起来。
数以千计的工匠被征召而至,日夜不休地将总督衙门及其门前广场改造为临时的祭天坛场。木材、绸缎、油漆被源源不断运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工匠们的吆喝声昼夜不息。虽然仓促,但在无数火炬的照耀和严苛的督工下,一座虽不奢华却庄严肃穆的祭坛终究是拔地而起。高高的柴垛(燔柴)准备就绪,摆放着三牲(太牢)、玉帛、醴酒的供案擦拭得光可鉴人。
柏凌川带领着一群投诚的前清文案师爷和招募来的落魄文人,几乎熬干了灯油,翻阅典籍,绞尽脑汁,起草着祭天文、即位诏书、封赏名单以及一系列急需的安民、求贤、免税(暂时)的初版政令。每一份文书都需反复斟酌,既要彰显新朝气象,又要顾及现实人心。柏凌峰则将警戒级别提到最高,广州各城门、要道、衙署仓库皆增派重兵,巡逻队加倍,细作密布,确保大典前后绝无任何差池。柏凌源则周旋于各大商号与士绅府邸之间,半是劝慰半是威逼,为这场大典“募捐”所需的巨额钱粮物资,并“邀请”他们准时出席观礼。
被软禁的总督德寿,也被被迫发挥最后一点价值,颤颤巍巍地交出了那枚象征着两广最高权力的官印,并被“请”去撰写一份“劝进表”,以示天命所归,清廷旧臣亦望风披靡。这一幕,充满了讽刺与无奈,却又是政治现实最真实的写照。
吉日终于来临。天色未明,新搭建的祭坛周围已是火把通明,甲胄鲜明的柏家军精锐里三层外三层肃立护卫,锋利的刀枪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被“请”来的广州城内文武旧吏、头面士绅、富商巨贾们,身着最好的礼服,按照指引战战兢兢地立于坛下指定区域,彼此交换着惶恐而又夹杂着一丝好奇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辰时正刻,朝阳喷薄而出,万道金光刺破云层,恰好洒满整个祭坛,仿佛真是上天垂象。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巨龙苏醒的喘息,隆隆的鼓声随之擂响,震人心魄。
在万千道目光的聚焦下,柏凌云踏上了通往祭坛的台阶。这身赶制出的衮服比他想象中更为沉重,金线刺绣摩擦着内衬,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无数个窃窃私语的历史瞬间附着在身上。那顶平天冠尤其沉重,十二旒玉藻在眼前规律地晃动,切割着他的视野,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远处模糊的城郭,分割成一片片晃动的、不真实的图景。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石阶上,脚步声在肃静中异常清晰。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沉稳而有力的搏动,这声音比任何礼乐都更直接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个时刻,但真正来临,感受到的却不是纯粹的豪情,而是一种被历史的洪流推至此地的、近乎孤寂的清醒。这玉藻遮蔽了臣民的视线,也隔绝了他自己,从此,“柏凌云”这三个字,将不再仅仅属于他自己。
他的腰间,依旧佩戴着那柄随他征战至今的长剑,象征着权力源自武力。
他的身后,跟着以文履谦、柏凌岳、柏凌峰为首的核心班底,以及沈富安、何三等新晋权贵,皆身着赶制出的崭新朝服,神情肃穆,步步相随。
祭天仪式由文履谦担任大礼使。他立于坛侧,展开长长的祭文卷轴,运足中气,以清晰而庄重的声调开始朗读。祭文骈四俪六,文采斐然,先痛陈清廷昏聩无能、丧权辱国、压榨百姓之累累罪行,将当下神州陆沉、生灵涂炭之景象归咎于旧朝失德;继而极力颂扬柏凌云起于微末而心怀天下,顺天应人,救民水火,南定广州之赫赫武功与伟岸德行;最后,郑重昭告皇天后土:
“……臣柏凌云,诚惶诚恐,谨以明德,昭告于皇天上帝、后土神只:清祚已衰,天命靡常,神州板荡,苍生倒悬。臣承昊天之明命,荷祖宗之余烈,应亿兆之吁请,不敢固辞,于兹广州,革故鼎新,肇造鸿基!定有天下之号曰——中华!建元——启元!立都曰——新京!惟祈上天,眷佑苍生,永绥兆姓,祚我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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