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石老大返回,脸上带着兴奋:“将军!前面能出去!爬到涧道边上,虽然原来的小路被埋了大半,但沿着水边和乱石堆,能慢慢摸过去!我看了,对面山壁上原来林家修的栈道好像也被震垮了不少,黑灯瞎火的,应该没人。”
“好。”萧彻点头,看向众人,“休息一刻钟,补充体力,检查武器。一刻钟后,出发。”
趁着休息间隙,云薇低声对萧彻道:“萧将军,我感觉……地脉的躁动虽然减弱,但并未完全平息。这片区域的地气非常不稳,我们穿过时,最好尽量避开能量冲突明显的节点,尤其要远离水边可能有暗流或地气上涌的地方。”
萧彻深深看了她一眼:“依你判断。怎么走,你来指路。”
一刻钟后,队伍再次行动。这一次,云薇走在了最前面,与石老大并肩。她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如同在黑暗的雷区中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依靠着对地脉能量流的微弱感应,选择着相对“平稳”的路径。
他们时而紧贴湿滑的岩壁,时而攀爬陡峭的乱石堆,时而涉过冰冷刺骨的浅滩。过程缓慢而艰辛,但幸运的是,再未遇到大的崩塌或地裂。只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和地底传来的、隐约的嗡鸣声,始终提醒着他们脚下大地的愤怒并未平息。
就在队伍艰难地绕过最后一片被乱石堵塞的涧道,前方隐约可见较为开阔的谷地时,云薇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前面……有很强的地气冲突,就在我们必经的那片矮坡下。”她声音凝重,“能量纠缠得很厉害,像打结了一样,非常不稳定。强行通过,可能会引发局部塌陷或……喷气。”
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那是一段坡度较缓的土石坡,看起来并无异常,是通往谷地的咽喉。
“能绕开吗?”萧彻问。
石老大观察了一下,摇头:“绕的话,要么折返回去另找路,要么就得从那边更陡的崖壁爬,太费时间,也危险。”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青木堡的追兵可能随时会发现异常,秃鲁花也可能从佯攻中反应过来。
萧彻盯着那片矮坡,眼神锐利如鹰。忽然,他目光落在坡底几丛在夜风中摇曳的、叶片有些发蔫发黑的矮灌木上。“公主,地气冲突,是否会导致土壤温度异常?植物异状?”
云薇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凝神感知。“是的!那片区域地热上涌,与上方阴寒水汽冲突,导致地温不均,生气紊乱……那些植物,就是征兆!”
“火。”萧彻吐出一个字,看向身后的战士,“把所有剩余的火油集中起来,涂抹在箭矢上,射向那几丛发黑的灌木及周围区域。”
“将军是想……”秦苍若有所悟。
“地气冲突,如同火药桶。我们给它加把火,提前引爆这个‘小桶’,炸开一条路!”萧彻冷声道。
云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地热上涌处本就温度偏高,易燃。用火攻强行激发局部地气剧烈冲突,制造一次小范围的爆炸或喷发,虽然危险,却可能炸开或改变那片不稳定区域的土石结构,清出通道!这是利用自然之力,行险一搏!
没有时间犹豫。战士们迅速行动,将仅存的少量火油均匀涂抹在二十余支箭矢上。
弓弩手就位,箭头对准了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矮坡。
“放!”
“嗖嗖嗖——!”
燃烧的箭矢划破夜空,如同流星般坠落在目标区域。
“噗……轰!”
箭矢落地,火苗舔舐着干枯发黑的灌木和异常干燥的土壤。起初只是几处小火,但很快,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地面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
“轰隆隆——!”
矮坡之下,如同有地龙翻身,土石猛地向上拱起、开裂!炽热的气流混合着灰白色的蒸汽和少量火星,从裂缝中嘶鸣着喷涌而出!几块巨大的岩石被掀飞,周围的土石在剧烈的震动和气流冲击下迅速坍塌、滑落!
爆炸的规模比预想的要小,但效果却极佳。短短十几息后,烟尘蒸汽散去,只见那片矮坡中央,赫然被炸出了一个数丈宽、深达半人的不规则凹坑,凹坑边缘土石松动,但通往谷地的斜坡,却被这次人为制造的“小地变”给生生“削”平、拓宽了不少!虽然依旧凌乱,但通行已无大碍!
“走!”萧彻低喝一声,率先冲向那尚在冒着缕缕热气的凹坑边缘。
队伍紧随其后,快速通过这片被强行“开辟”出来的通道。
当他们终于踏上谷地相对坚实的土地,回头望去,那崩塌的鹰愁涧和刚刚爆炸的矮坡,如同两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身后。而前方,是朦胧的、通往山外的未知路径。
他们成功穿过了天险,但也付出了代价——退路断绝,物资损耗,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清楚,刚才那番动静,不可能完全瞒过有心人的耳目。
“灰隼!”一名眼尖的战士低呼。
只见夜空中,那只负责通讯的灰隼正急速俯冲下来,落在了萧彻伸出的手臂上。它的腿上,绑着新的布条。
萧彻迅速解下展开,火光映照下,布条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
“犬疑,已分兵搜山,方向不明。巢穴守备未减。涧北三十里,黑松林,有‘货’至,接应难。”
讯息简短,却包含多重信息:秃鲁花起了疑心,开始分兵搜索,但青木堡本身守备依然森严。而他们最需要的物资(“货”),已经有人送到了北边三十里的黑松林,但接应困难。
前有未知搜索,后有断路绝援,侧翼有物资却难取。
穿过了崩塌的天隙,却又陷入了更复杂的迷局。
萧彻将布条递给云薇,目光投向北方黑沉沉的群山。
“去黑松林。”他做出了决断,声音冷冽,“我们要拿到那些‘货’。然后……或许该让那条疑神疑鬼的恶犬,真的疼一次了。”
危机未解,反而升级。但穿隙而过的队伍,眼中已无彷徨,只有被逼到绝境后燃起的、更加冰冷的决绝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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