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拉莱耶城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这古老、亵渎的音节,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陈浩南的脑海。他从未听过这种语言,但每一个扭曲的音符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座锈蚀齿轮巨塔的大门!那巨大的、缓慢咬合的齿轮,“咚…咚…”的心跳声,塔底深渊中弥漫的、令人疯狂的冰冷意志……所有梦魇中的景象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金属的腥臭和绝望的轰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他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齿轮碎片在他脑髓里搅动、切割!
“Ymg ah ehyeog orre… llll mgrluh fhtagn… ngahng ai ya zhro…”(在那钢铁与血肉交织的永恒深渊…祂在等待…齿轮是祂的血…机油是祂的泪…)
小结巴的“诵念”仍在继续,那金属摩擦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尖锐,几乎要撕裂人的神经。伴随着这亵渎的经文,她的身体在陈浩南怀中开始发生更加骇人的变化。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脖颈、脸颊——皮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蠕动!皮肤表面鼓起一串串游走的硬块,发出“咯咯咯”的轻微骨节错位声。
她纤细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指甲盖下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的灰黑色金属光泽。最可怕的是她的脊椎,在单薄的衣衫下,正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方式,一节一节地、僵硬地反向弯曲,如同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扳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咔吧…”声!
“唔…唔…”陈浩南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跳,太阳穴突突直跳,剧痛和那亵渎低语的疯狂侵蚀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声音,不去看怀中正在异变的爱人,猛地抬头对吓懵的山鸡嘶吼:“山鸡!揸车!去…去九龙城寨揾包租婆!快!”
山鸡如梦初醒,看着昔日活泼可爱的小结巴变成这副恐怖模样,眼睛都红了:“叼佢老母!边个扑街搞嘅鬼?!我哋走!”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那只银灰色的义肢在愤怒和恐惧中似乎又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幽蓝光芒。
两人手忙脚乱地用薄毯裹住还在不停机械诵念、身体扭曲变形的小结巴,抬着她冲出房门。走廊里昏黄的声控灯因为他们的脚步声亮起,灯光下,小结巴露在毯子外的一小截脚踝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布满细微锈蚀纹路的灰黑色金属质感。
黑色的丰田皇冠在深夜的香港街头疯狂疾驰,引擎的咆哮压不住车厢后座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冰冷金属摩擦音。山鸡紧握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那只银灰色的义肢在操控方向盘时,关节处偶尔会发出极其轻微的、类似小结巴口中发出的“咯咯”摩擦声,让他心头一阵阵发毛。
“…Hafhdrn ngha… bug zhro nw… ron llll nghft…”(…齿轮咬合…血肉终将腐朽…唯钢铁…永恒…)
小结巴的“诵经”声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钻进陈浩南的耳朵。每一次那亵渎的音节响起,他脑海中那座锈蚀的齿轮巨塔就更加清晰一分,塔底传来的心跳声也更加沉重。他死死抱着怀中冰冷、僵硬的躯体,感受到那皮下金属硬块蠕动的轨迹,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无边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低头,看向小结巴那张曾经娇俏、此刻却被金属灰色覆盖、扭曲僵硬的脸,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她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额头上。
“阿姿…顶住…我带你搵人救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车子一个急刹,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停在九龙城寨那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入口前。深夜的城寨,死寂得可怕,只有远处几声若有若无的狗吠和不知名管道泄漏的“嘶嘶”声。那高耸、杂乱、被无数违章建筑覆盖的混凝土怪兽,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更加扭曲狰狞的阴影,窗口零星透出的昏黄灯光,像是怪兽身上垂死的眼睛。
“包租婆!包租婆!救命啊!开门!”山鸡跳下车,用那只金属义手疯狂地捶打着包租婆那扇画着褪色门神的厚重铁门,金属撞击的“哐哐”声在死寂的城寨巷道里回荡,激起一片混乱的狗吠。
“边个冚家铲三更半夜拆门啊?!想死啊?!”伴随着一声暴躁的狮子吼,铁门上一个小窗“唰”地拉开。包租婆那张满是横肉、顶着一头烫发卷、睡眼惺忪的脸露了出来。她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山鸡,落到陈浩南怀里那个被毯子裹着、露出的半张脸呈现诡异金属灰、喉咙里持续发出非人摩擦音的人形时,包租婆脸上的暴躁瞬间凝固了。她那双睡意朦胧的小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度的惊骇,叼着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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