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般的翻滚,而是仿佛海底有亿万台锅炉同时超压,巨大的气泡破裂声连绵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咆哮。海水被强行排开,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正撕裂海床,带着亿万顿的钢铁、怨念和亵渎,缓缓升起。
先露出海面的是无数扭曲的、焊接在一起的船体。货轮的残骸、渡轮的龙骨、渔船的碎片、生锈的集装箱……它们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构成一个粗糙、混乱、却巨大无比的基座。
锈蚀的钢板如同腐烂的皮肤般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仿佛仍在搏动的怪异金属内壳。
基座不断升高,破开污浊的海水。更多的结构浮现出来——那是成千上万条起重机的机械臂,密密麻麻地丛生在这巨物的躯干上,疯狂地扭动、伸缩、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它们不再是工具,而是变成了疯狂而恶毒的触手,每一条都蕴含着砸碎大楼、掀翻街道的恐怖力量。
而在那无数机械触手的正中央,是一个由报废车床、工业反应釜和生锈铁皮扭曲而成的类人形躯干。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色附着物,如同凝固的血液和机油的混合物。
躯干之上,则是一个更加令人san值狂掉的头颅。那似乎是用一艘远洋巨轮的整个船头改造而成,船首像的位置被粗暴地凿开,镶嵌进去的,是一个巨大、冰冷、毫无情感的工业监控摄像头的镜头。
那颗巨大的“电子眼”此刻闪烁着猩红的光芒,缓缓转动,扫视着陷入末日狂欢的香港。它就是“佛母01”的视觉器官,冷漠地记录着这场献给它自身或者它背后更恐怖存在的祭祀。
这,就是“佛母”的终极形态——**机械佛母**。一座活动的、由香港工业废料和冤魂构成的亵渎神只。
但最让残存人类感到彻骨冰寒的,是那成千上万条机械触手的末端。
每一条起重机臂的钢爪或吸盘上,都并非空无一物。它们牢牢地吸附、或者说,镶嵌着东西。
那是O记警员的证件照。
黄志诚的副手、牺牲多年的老刑警、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伙计、甚至包括黄志诚自己那张略显年轻的入职照片……所有曾隶属于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警员,他们的笑脸、他们的严肃、他们的身份象征,此刻全都像战利品一样,被吸附在那些疯狂舞动的机械触手上。
照片在腥咸的海风和飞溅的油污中翻飞,照片上的人像似乎还在微笑,眼神却空洞无比,仿佛灵魂早已被抽干,只剩下一个空壳,成为了这机械怪物的一部分装饰,一种对秩序和正义最恶毒、最疯狂的嘲讽。
“啊啊啊啊——!”黄志诚发出野兽般的悲鸣,手中的枪无力地垂下。他看到了自己多年前的照片,在那冰冷的钢铁巨爪中显得如此渺小可笑。这不是战斗,这是亵渎,是对他一生信念最彻底的粉碎。
刘建明也看到了,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那机械佛母是在宣告,它早已渗透了一切,所谓的警方、黑帮、秩序、罪恶,在它面前都是平等的、可被利用和吸收的“零件”。
“佛母…临港…”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幸存的赛博道士,道袍破烂,手中的罗盘指针疯转。他望着那升起的巨物,眼中满是绝望的狂热和崩溃的虔诚。“完了…一切都完了…迎接…或者毁灭…”
天空开始落下冰冷的雨滴。
但这不是普通的雨。雨滴是灰色的,落在皮肤上带着一种细微的**数据流**的触感。仔细看,每一滴雨水里都仿佛包裹着无数闪烁的“0”和“1”,以及那些令人疯狂的齿轮纹路。
“数据雨…” 刘建明喃喃道,他最能感受到这雨的实质。
一个崩溃的市民在雨中奔跑,嘶吼着。几滴灰色的雨水落在他裸露的手臂上。
瞬间,他的惨叫停止了。
他的身体猛地僵直,瞳孔被冰冷的电子光取代,皮肤下闪过一道道电流般的蓝光。他僵硬地转过头,面向维多利亚港中央的机械佛母,嘴巴开合,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单调、同步的电子合成音:
“佛母…临港…归一…秩序…”
他被同化了。成为了佛母庞大网络中的一个临时终端节点。
更多被雨水淋到的人开始发生异变。街头仿佛上演着一场恐怖的人体木偶剧,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强行格式化,变成行尸走肉般的传声筒。
“快!找掩体!唔好淋到雨!” 陈浩南反应过来,对着幸存的手下嘶吼。他们狼狈地躲进残破的屋檐下,惊恐地看着外面街道上那些逐渐失去自我,汇入同一个冰冷意识的“同胞”。
绝望,如同香港上空厚重污浊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就在这时,黄志诚那几乎被干扰的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一个极其微弱,但却异常清晰冷静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干扰,但内容却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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