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还带着凉意,豆宝却在窗台上发现了个惊喜——那只去年冬天用来装玻璃弹珠的铁皮盒,不知何时裂开条缝,缝里冒出了株嫩绿色的芽,两片圆滚滚的子叶像刚出生的小鸟,怯生生地探着脑袋。
“娘,你看!”她举着铁皮盒跑到灶房,锅里的玉米粥正冒着热气,娘用木勺搅着粥,闻言回头一看,眼睛亮了,“这不是去年掉进去的菜种子吗?居然发芽了。”
豆宝凑近了看,嫩芽上还挂着颗细小的水珠,像是刚哭过的娃娃。她忽然想起,这种子是去年秋天帮王婶收菜时,不小心蹭进弹珠盒的,当时觉得好玩就没倒出来,没想到在干燥的铁皮盒里闷了一冬,竟悄悄发了芽。
“给它找个花盆吧。”娘笑着擦了擦她鼻尖的粥沫,“咱院儿的土开春松了,正好种上。”
爹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新鲜的泥土:“我刚翻了院角那片地,挖点土来。”他放下锄头,接过铁皮盒,小心翼翼地把带着嫩芽的土块取出来,“这芽嫩得很,碰不得。”
豆宝蹲在旁边,看着爹用瓦片在陶盆底铺了层排水孔,又把筛过的细土轻轻填进去,再用手指戳了个小坑,将那株嫩芽连土坨放进坑里,最后覆上薄土,动作轻得像在抱刚出生的小猫。
“浇点水吧?”她捧着小水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嫩芽。
“少浇点,春天的土还凉,水多了会烂根。”爹接过水壶,沿着盆边慢慢浇了圈,“等天暖和了,搬出去晒晒太阳,它就长得快了。”
这株意外冒出的嫩芽,成了豆宝新的牵挂。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台边看它有没有长高。三天后,子叶中间又冒出了片更小的真叶,像只展开的小巴掌。她找来铅笔,在墙上画了道横线,比着嫩芽的高度做记号,盼着它快点长。
这天午后,李伯背着药箱来给爹送新配的草药,看见窗台上的花盆,忍不住凑过去看:“哟,这是啥苗?长得倒精神。”
“不知道呢,去年掉进去的菜种子,可能是菠菜,也可能是油菜。”豆宝扒着窗台,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片新叶,“李伯,它能开花吗?”
李伯摸了摸胡子,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说不定能呢,咱村的地养东西,别说是菜苗,就是块石头缝里都能长出花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纸包,“对了,沈爷爷让我捎来的,说是给这小苗的‘营养餐’。”
纸包里是细细的草木灰,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沈爷爷说,草木灰能壮苗,比化肥温和,适合这么小的芽。”李伯教豆宝把草木灰轻轻撒在盆土边缘,“别碰着叶子,不然会烧着它。”
豆宝屏住呼吸,用指尖捏起一点点草木灰,像撒金粉似的匀匀铺开,生怕力气大了伤着嫩芽。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手上,把汗毛都照得清清楚楚,那认真的模样,让李伯和爹都笑了。
“沈爷爷啥时候回来呀?”她忽然抬头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前几天爹说,沈爷爷的咳嗽好多了,大夫说再养些日子就能出院。
“快了,”李伯收拾着药箱,“他昨天还问这小苗长多高了,说回来要亲手给它搭个小架子,怕将来长太高倒了。”
豆宝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那我每天多给它浇点水,让它长得快些。”
“傻丫头,”娘端着刚蒸好的槐花糕从厨房出来,香气瞬间填满了屋子,“植物跟人一样,得慢慢长,催不得。你沈爷爷常说,好东西都是熬出来的,就像这槐花糕,得等槐花开透了,面发到位了,才有这股子甜香。”
豆宝咬了口槐花糕,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看着窗台上的嫩芽,忽然觉得,它长得慢也没关系。就像娘说的,慢慢熬着,总会等到它舒展枝叶的那天,就像等待沈爷爷回来,等待春天把整个院子都染绿。
夜里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窗纸上,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豆宝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心里却在想那株小苗:它会不会冷?会不会被雨水打蔫?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然感觉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台边,给花盆挪了个靠窗但淋不到雨的位置,又掖了掖她的被角。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豆宝第一时间冲到窗台,只见那株嫩芽不但没蔫,反而更精神了,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得像沈爷爷捎来的玻璃弹珠。
她对着嫩芽轻轻说:“你要快点长呀,沈爷爷快回来了,他还要给你搭架子呢。”
嫩芽像是听懂了似的,那片新叶微微晃了晃,在晨风里,显得格外有生气。豆宝忽然觉得,这株从铁皮盒里钻出来的小苗,就像这个春天一样,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非要把日子都染成绿色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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