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日志:冰封下的暗涌】
分配给他们的住所,是静默殿堂内一个同样棱角分明、色调单一的立方体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菌室般的清洁与死寂。荆无棣在金属床架的夹缝深处,意外发现了一本蒙尘的笔记。深棕色的皮革封面已经磨损起毛,边缘卷曲,诉说着无数次的摩挲与隐藏。扉页上,一行褪色的字迹带着一种竭力克制的颤抖:“守夜人七号日志——于永恒的静默前夜”。
翻开脆弱的纸页,一股混合着旧纸、墨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干涸泪痕的微咸气息扑面而来。书页间,小心翼翼地夹着一片早已失去水分和色彩的干枯花瓣,形状依稀可辨,曾是某种热烈绽放的存在。荆无棣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它。
- 嗡——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裹挟着潮湿的悲伤、压抑的困惑和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反抗火花,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堤防:
日志片段 1: “纪元 117,静默日 43。今日执行‘喜悦’收容程序,目标:编号 K-7 幼体。其‘喜悦’具象为持续 0.7 秒的金色光爆,能量等级低,无害。执行过程符合规范。但……当那抹纯粹的金色被剥离,注入棱柱的瞬间,幼体 K-7 眼中的光,像被掐灭的烛火,骤然熄灭了。那一刻,我的手指……在执行指令时,出现了 0.03 秒的、不符合规范的震颤。为什么?连笑容都成了需要被封印的瘟疫? 执行长说,情绪是文明的癌细胞,是熵增的催化剂,是通往混乱与毁灭的滑梯。我背诵着教条,但胸腔里那颗被‘净化’过的心脏,为何感到一阵……空洞的刺痛?是残留的神经反射吗?”
日志片段 2: “纪元 119,静默日 210。零……他发现了。发现了我藏在怀表夹层里的‘悲伤’。那是我母亲……在‘大静默’启动前夜,得知父亲被选为‘首批自愿净化者’时,滴落在我手背上的那一滴眼泪。我无法解释为何要保留它,这严重违反了《静默法典》第 7 章第 3 条:禁止私藏任何形式的‘情绪污染物’。零的眼神……不,他没有眼神,只有冰冷的扫描光束。他说这是‘危险的怀旧病’,是理性堡垒上的锈迹,必须彻底‘净化’。他们当着我的面,熔毁了那只承载着最后一点‘过去’的怀表。熔炉的高温扭曲了空气,怀表在赤红中蜷缩、变形、化作一滩无意义的金属液。就在它彻底消失的瞬间,我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深处,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咔嚓’。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日志片段 3: “纪元 121,静默日……已无意义。我是最后一个‘守夜人’。零、三号、五号……他们都选择了‘终极静默’。不仅仅是情感,连记忆……那些构成‘我之为我’的基石,都被彻底清洗,格式化成了绝对的空白。只有我……守夜人七号,这个不合格的残次品,还记得潘多拉星曾经的模样。那时我们的天空……有真正的彩虹! 不是现在这些用棱镜和全息投影制造的光学幻影!彩虹出现时,孩子们会尖叫着在湿润的草地上奔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某种蓝色小花(就是书页里这种)的芬芳,混合着雨后阳光蒸腾的气息……那种味道,那种纯粹的、无目的的喜悦……如今想来,竟像一场奢侈的、被禁止的梦……如果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我们还算活着吗?”
日志在此处戛然而止。最后一行字迹被大片模糊的水渍晕染,几乎无法辨认,只留下那句如同滴血般沉重的诘问,深深烙印在荆无棣的意识里。
真相如同零下两百度的液态氮,瞬间浇透了荆无棣的脊椎。潘多拉星的“静默”,并非进化的终点,而是一场集体性的、针对灵魂的阉割手术!他们将情绪视为洪水猛兽,视为混乱的根源,于是选择了一种极致的“安全”——将所有的“乱”抽离、封存,只留下一个绝对“有序”却毫无生机的空壳。这不是升华,是对生命本源的背叛与恐惧。弗洛伊德所言的“本我”(Id)那原始的、充满欲望与冲动的能量,被强大的“超我”(Superego)——即潘多拉星那套以“永恒宁静”为最高准则的集体理性——彻底镇压、剥离并囚禁。荣格理论中的“阴影”(Shadow),那些被社会(或此处的“静默秩序”)所不容的情感部分,并未消失,只是被集体无意识地投射到了那些水晶棱柱中,成为了被观赏、被隔离的“他者”。而守夜人七号的挣扎,正是个体意识(自我,Ego)在超我与本我、集体无意识与个人良知之间撕裂的痛苦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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