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秋将满腹的心事与愧疚,深深埋藏在忙碌的日常之下,如同将炽热的炭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烬,表面看似平静,内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唯有更加拼命地投入到各项事务中,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那颗备受煎熬的心。
参田里,遮阳网的效果初步显现,那些原本有些“烤叶子”的参苗,在新搭建的黑色网罩庇护下,嫩绿的叶片重新舒展开来,长势明显好转。李胜利和雇工们对程立秋这“新奇”的办法佩服不已,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林下参的试验地也完成了初步清理和播种,虽然前景未知,但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加工厂的土木结构主体已经初具雏形,王铁山带着人日夜赶工,争取在雨季来临前封顶。程立秋几乎每天都要去工地转上几圈,检查进度,查看质量,偶尔亲自动手帮忙抬几根木头,仿佛只有让身体极度劳累,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纷乱的心绪。
然而,生活的波澜,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心境而停止。这天下午,程立秋正在加工厂工地上,和王铁山商量着厂房内部布局的细节,忽然,屯子里传来一阵凄厉急促的哭喊声,打破了春日午后的宁静。
“救命啊!快来人啊!我家狗蛋烫着了!呜呜呜……”
声音是从屯子东头传来的,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慌。程立秋和王铁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两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朝着哭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哭声是从赵老蔫家隔壁的孙二婶家传来的。院门口已经围了一些闻讯赶来的邻居,个个面露焦急。程立秋拨开人群走进院子,只见孙二婶瘫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男娃——正是她家的小孙子狗蛋。
狗蛋的左半边脸颊、脖颈和一小片胸口,一片骇人的红肿,上面已经起了好几个亮晶晶的大水泡,显然是刚被滚烫的东西严重烫伤。孩子疼得浑身抽搐,哭声嘶哑,小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孙二婶手足无措,只知道抱着孙子哭天抢地,旁边她的儿媳妇也吓得脸色煞白,只会跟着抹眼泪。
“咋回事?咋烫成这样?”程立秋蹲下身,沉声问道。
孙二婶的儿媳妇哭着解释:“刚……刚在灶上烧了一锅开水,准备烫猪食,狗蛋在边上玩,没留神一屁股坐翻了旁边晾着的一盆热水……呜呜……这可咋整啊……”
周围的乡亲们议论纷纷,面露不忍。
“哎呀,烫得不轻啊!”
“得快去公社卫生所吧!”
“这大老远的,孩子哪受得了这颠簸……”
去公社卫生所路途不近,路况又不好,孩子这么重的烫伤,路上耽搁久了,只怕会更严重,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性的疤痕或者感染。
程立秋看着狗蛋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和孩子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的小小身躯,猎人的冷静和决断瞬间占据了上风。他猛地想起了一样东西——獾油!
他早年打猎时,曾猎到过狗獾。老辈猎人传下过经验,獾油是治疗烫伤、烧伤的良药,效果奇佳。他当时特意将獾油熬制出来,用瓦罐密封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那罐獾油应该还在家里仓房的架子上!
“都别慌!”程立秋站起身,声音洪亮,瞬间压住了现场的嘈杂,“二婶,你别哭了,抱好孩子!铁山,你赶紧跑一趟我家,跟我姐或者我媳妇说,把我仓房架子最里面那个贴着红纸的黑色小瓦罐拿来!快!”
王铁山虽然不知道程立秋要干什么,但对他的话向来是毫不迟疑地执行,应了一声“好!”,转身就朝着程立秋家飞奔而去。
程立秋又对周围人道:“去打盆干净的凉水来!要凉的!”
立刻有人从井里打来一盆冰凉的井水。程立秋示意孙二婶的儿媳妇,用干净的软布蘸着凉水,轻轻敷在狗蛋烫伤的周围皮肤上,帮助降温,缓解疼痛,但小心避开了那些已经起来的水泡。
凉水的刺激让狗蛋的哭声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身体的颤抖依旧。孙二婶看着程立秋沉稳指挥的样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哭声也小了些,紧紧抱着孙子,眼巴巴地看着院门口。
没过多久,王铁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果然捧着那个贴着红纸的黑色小瓦罐。“立秋哥,拿来了!”
程立秋接过瓦罐,揭开用油纸密封的罐口,一股略带腥臊却又透着奇异的、类似草药清香的气味飘散出来。罐子里是凝固的、黄白色的油脂状物,正是他珍藏的獾油。
他找来一根干净的木片,小心翼翼地剜出一小块獾油,放在手心,借着体温将其稍稍融化,变得柔滑。然后,他示意孙二婶抱稳孩子,自己用极其轻柔的动作,将温润的獾油,一点点、均匀地涂抹在狗蛋烫伤的红肿皮肤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脆弱的水泡。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仿佛在处理一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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