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四人离了那令人不快的“四圣”之地,继续西行。一路无话,这一日,远远望见一座高山,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山中有座大观,唤作“五庄观”。观主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因五百年前的“兰盆会”上,他曾与金蝉子(唐僧前世)有过传茶之谊,知是故人来,又算得元始天尊相邀论道,临行前特意嘱咐清风、明月二童子,若东土大唐取经僧人路过,可打两个人参果与他吃,权表故旧之情。
唐僧师徒到时,镇元大仙已赴上清天听讲。清风、明月依师命,殷勤接待。那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清风、明月用金击子敲下两枚,用丹盘盛了,奉与唐僧。唐僧见果子如同三朝未满的孩童,心惊胆战,坚辞不受。二童子无奈,只得拿回房中,自家分食了。
这一切,皆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与神念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早知镇元子与金蝉子旧谊,也知人参果珍贵。但他牢记师尊李云吩咐:“此地主人,乃是地仙之祖,实力深不可测,非必要,莫要正面冲突。”因此,他虽有些嘴馋,却按捺不动,只是冷眼旁观。
猪八戒却是不同。他本就贪嘴,又被观音吓得心神不宁,急需寻些乐子(或吃食)安慰。他见那果子香气扑鼻,闻一闻就觉得神清气爽,心痒难耐。偷听到童子说这果子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更是馋虫大动!
夜深人静,猪八戒翻来覆去睡不着,推了推旁边的孙悟空,低声道:“猴哥,猴哥!你闻到没?那果子的香味!听说吃一个能多活好几万年!咱们……要不去弄两个尝尝?”
孙悟空眼皮都不抬:“呆子,人家是看在师父面上才拿出来的,师父不吃,你我怎好去偷?更何况,这观主怕是不好惹。安生睡你的觉!”
“哎呀,猴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猪八戒不死心,继续怂恿,“凭你的本事,偷几个果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神不知鬼不觉!再说了,那两个小道童,能有多大本事?”
“不去。”孙悟空翻了个身,态度坚决。他心中冷笑:“呆子,想拉俺老孙下水?做梦!”
猪八戒见孙悟空油盐不进,心中又急又气,但那果香实在诱人。他躺了半晌,听着旁边孙悟空均匀的呼吸(假装的),又想起自己被观音那冰冷的眼神吓得噩梦连连,一股邪火与侥幸心理涌上心头。
“猴子不去,俺老猪自己去!凭俺老猪的本事,偷两个果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他心一横,悄悄爬起,看了一眼“熟睡”的孙悟空和沙僧,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他记得白天看到的方位,摸索着来到后园。果然见一棵大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叶儿却似芭蕉模样,上面挂着几个果子,真个是婴儿一般。他大喜,也不知道要用“金击子”,伸手就去摘。谁知那果子仿佛有灵,一碰到他的手,就“嗖”地一声落入土中,不见了踪影!原来此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晦气!”猪八戒嘟囔一声,正要再试,忽听得身后一声惊呼:“何人胆敢夜闯后园,偷盗人参果!”
正是那清风、明月二童子!他们夜间起身,听得后园有动静,过来查看,正好撞见猪八戒在那里鬼鬼祟祟!
猪八戒大惊失色,被人当场抓住,又羞又急,心中那股邪火与恐惧混杂在一起,竟然恶向胆边生!他想起自己如今修为跌落(金仙初期),这两个童子看起来也不过是天仙修为,若是被他们拿住,告到师父和观主那里,自己怕是要被扒皮抽筋!尤其是想到观音那冰冷的眼神,他更是不寒而栗!
“不能被抓住!”猪八戒眼中凶光一闪,竟然不退反进,操起九齿钉耙,朝着为首的清风劈头盖脸就是一耙!他虽然修为跌落,但太乙境的战斗本能和力量基础还在,这一耙又是情急拼命,威力不小!
清风哪里想到这和尚如此凶残,竟敢在五庄观内行凶?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侧身躲闪,却被钉耙的边缘扫中胸膛,顿时骨折筋断,鲜血狂喷,惨叫一声,倒地不起,眼看就没了气息!
“师兄!”明月见状,目眦欲裂,挺剑便刺。猪八戒杀红了眼,回手又是一耙,明月勉强架住,却被震得虎口崩裂,长剑脱手,胸口也被余劲震伤,口吐鲜血,萎顿在地,奄奄一息。
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猪八戒这才如梦初醒,吓得魂飞天外!杀了镇元大仙的童子?这…这是捅破了天啊!
“逃!必须马上逃!”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人参果,连滚带爬地逃回房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八戒,你怎么了?”沙僧被惊醒,看着他这副模样,疑惑地问。孙悟空也“醒”了,冷眼看着他。
“不…不好了!”猪八戒声音颤抖,“这…这观里有妖怪!好生厉害!俺老猪起夜,看到两个道童被…被妖怪害了!血…好多血!这地方不能待了,师父,咱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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