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清晨,带着硝烟散尽后的清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奉天殿的琉璃瓦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昨日那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朝会余威尚存。乾清宫暖阁内,朱棣面前紫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如同沉默的惊雷。他指尖点着其中一份来自北平的密报,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透窗棂,似乎已越过千山万水,锁定了北方那座孤悬塞外的重镇——大宁。
“宁王…”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塞北的风,裹挟着沙砾和刺骨的寒意,呜咽着扑打在大宁王府高耸的朱漆大门上。府内,暖阁地龙烧得极旺,与窗外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宁王朱权,这位以“善谋”闻名、曾与朱棣在塞外并肩作战抵御蒙古的十七弟,此刻却面沉似水。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份由八百里加急送达的《永革藩弊诏》抄本。明黄的帛卷,在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中,显得格外刺眼。
“砰!”一声闷响,朱权将诏书狠狠拍在花梨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动。“裁撤护卫!收归治权!子弟入京为质…还要去考那劳什子科举?!四哥!我的好四哥!你真是好手段!好一个釜底抽薪!”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被深深刺痛和背叛的怒火。大宁,是他朱权经营多年的根基,是他凭军功和手腕在塞外打下的铁桶江山!甲兵之盛,冠绝诸藩!如今,竟要自断臂膀,将命运交予他人之手?
“王爷息怒!”心腹谋士刘真(历史上宁王谋士)连忙上前,压低声音,“此诏一出,天下藩王皆惊!非独我大宁!燕…陛下此策,无异于与所有宗室为敌!王爷手握强兵,控扼北疆咽喉,正是举足轻重之时!切不可因一时之愤,授人以柄啊!”
“授人以柄?”朱权猛地转头,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刘真,“难道本王就该坐以待毙,任由他朱棣将我大宁基业拆解殆尽,将我朱权子孙变成他圈养在京师、仰人鼻息的废物?!”他霍然起身,在暖阁内烦躁地踱步,厚重的貂裘带起一阵风。“他朱棣能靖难入主金陵,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北平的兵!不就是燕藩的权!如今他坐稳了龙椅,就要过河拆桥,断我等生路?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他的视线落在悬挂于墙上的那幅巨大的《九边舆图》上,大宁的位置被特意用朱砂圈出,醒目而孤傲。“备马!”朱权突然停步,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本王要去朵颜卫驻地!”朵颜三卫,由归附的蒙古精骑组成,剽悍绝伦,是朱权手中最锋利、也最不受朝廷法度约束的一把刀!这举动,无异于将最危险的獠牙,顶在了喉咙口!
刘真脸色大变:“王爷!三思!朵颜卫桀骜难驯,擅动其兵,形同谋逆!陛下新立,正愁无由削藩,此乃授人口实啊!”
“谋逆?”朱权冷笑,眼中闪烁着孤狼般的光芒,“他朱棣能做的,本王为何做不得?他不就是要削藩吗?本王就让他看看,这塞北的藩,不是他想削就能削得动的!备马!”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气氛却降至冰点。宁王这柄塞北的利刃,在削藩的惊雷之下,终于不甘蛰伏,寒光乍现!
应天城西,新挂牌的“大理寺宗理院”衙署,庄严肃穆中透着一股新生的锐气。巨大的黑漆门楣下,“明刑弼教”四个鎏金大字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今日,是宗理院挂牌后首次开审大案——前朝遗臣方孝孺案!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衙署外宽阔的广场上,黑压压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各色人等:神情复杂的朝臣、忧心忡忡的士子、伸长脖子的市井百姓,甚至还有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隐在角落,车帘低垂,不知是哪位藩王的耳目。
“升——堂——!”
三声沉重的堂鼓响过,衙署大门轰然洞开。正堂之上,高悬“正大光明”匾额。主审官大理寺卿郑赐、左副都御史陈瑛(历史上永乐朝酷吏,此处代表都察院)、刑部侍郎吕震(代表刑部),三位身着崭新绯袍、神色端凝的大员依次端坐。堂下两侧,手持水火棍的皂隶肃立如林,目光如电。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法度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
“带人犯——方孝孺!”
镣铐拖地的沉重声响由远及近。当形容枯槁、白发散乱、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的方孝孺被两名衙役押解上堂时,堂外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悲悯、敬仰、唾弃、好奇…无数道目光交织在这位曾经名动天下的“读书种子”身上。
“啪!”郑赐一拍惊堂木,声震屋瓦:“人犯方孝孺!今有司指控尔于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在应天府西华门内,聚众三百余,以木石杂物阻塞御道,抗拒王师,致百余名太学生及侍卫当场殒命!此等聚众作乱,戕害生灵之举,触犯《大明律·刑律》‘谋叛’及‘故杀’等条!人犯,尔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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