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回廊那道目光,沉得像淬了冰的铁,锐利得能穿透人心,带着种置身事外的审视——仿佛楼下这场热闹非凡的订婚宴,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盘摆好的棋局,所有人的虚情假意、欢声笑语,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那么短短一瞬的对视,沈清焰的脊背莫名一僵,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
这眼神跟陆明轩的不一样,没有藏在温柔里的算计;也跟王建业的不同,没有毫不掩饰的贪婪。它更居高临下,更洞悉一切,仿佛早就看穿了她伪装的温婉。
他到底是谁?
沈清焰在脑海里飞速翻找前世的记忆。这场订婚宴,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被背叛的屈辱,至于这样一个气场极强的“旁观者”,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前世的她太傻,满脑子都是所谓的“幸福”,压根没留意周围的人?还是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把本不该出现的人给引来了?
“清焰,看什么呢?”陆明轩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他顺着沈清焰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二楼回廊空空荡荡,只有水晶灯的光影在墙上晃来晃去,好像刚才那道目光只是她的错觉。
“没什么,”沈清焰迅速收回目光,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温婉的笑,语气自然得像真的只是走神,“刚才被头顶的水晶灯晃了眼,觉得那款式挺特别的。”
陆明轩笑了笑,没再多问,可揽在她腰上的手,却悄悄收紧了几分。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了——从耳坠的事,到“星耀科技”的插曲,再到刚才这莫名其妙的失神,今天的沈清焰,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对劲,像蒙着一层他戳不破的雾。
两人各怀心思,并肩走到了主桌前。
主桌上坐着沈清焰的父母、弟弟沈清云,还有几位沈家的至亲与世交。水晶灯的光洒在桌上,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可底下藏着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爸爸,妈妈。”沈清焰端起侍应生递来的香槟杯,声音放得轻柔。看着眼前尚且健朗的父亲,还有眼眶微红的母亲,她的鼻尖猛地一酸——前世父亲倒在办公室里,心脏病发时的模样,母亲一夜白头、以泪洗面的场景,像刀子似的扎进心里。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稳住了情绪,没让眼泪掉下来。
“伯父,伯母。”陆明轩也跟着举杯,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诚恳得不能再诚恳,“谢谢二老愿意相信我,把清焰交给我。我陆明轩今天在这儿发誓,这辈子一定拼尽全力爱护她、珍视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番誓言,跟前世一字不差。
放在以前,沈清焰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可现在听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无比讽刺——就是这个发誓要护她一生的男人,最后亲手把她推下了天台。
沈峻微微点头,威严的目光在陆明轩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到女儿身上,沉声道:“明轩,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清焰是我沈峻的掌上明珠,你要是敢负她,我沈家就算拼尽全力,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爸,您放心!”陆明轩立刻挺直腰板,眼神坚定得像要刻进石头里。
林婉则拉着女儿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无非是嫁了人要懂事、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语气里满是不舍。
旁边的沈清云,穿了一身骚包的粉色西装,正百无聊赖地转着酒杯,闻言嗤笑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姐,至于吗?不就是嫁个人,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看他啊,根本就是图咱们家的……”
“清云!”沈峻眉头一皱,低声呵斥了一句。
沈清云撇了撇嘴,没敢再往下说,可看向陆明轩的眼神,依旧满是不加掩饰的敌意和不屑。
前世,沈清焰只觉得弟弟被宠坏了,不懂事,还因为这话训斥过他,觉得他不该这么揣测自己的未婚夫。可现在她才明白,沈清云或许是家里最早察觉到不对劲的人——他凭着直觉嗅到了陆明轩的虚伪,只是表达方式太幼稚,反而让当时的她更偏向于“受了委屈”的陆明轩。
一场敬酒,表面上和和气气,底下却暗流涌动,终于还是结束了。
沈清焰借口要去洗手间补妆,暂时摆脱了陆明轩的视线。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把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和翻涌的恨意,好好捋一捋。
洗手间宽敞又明亮,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味。沈清焰确认里面没人后,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冷静。
必须冷静。
复仇哪有那么容易?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她得有耐心,一步步瓦解陆明轩和苏雨晴的联盟,把属于沈家的一切,都夺回来。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轻轻拍打脸颊,冰凉的水珠溅在皮肤上,带来一丝战栗,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看穿着打扮,像是某家建材公司的千金。两人正压低声音,兴奋地聊着什么,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沈清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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