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般的矿坑基地带来了安全感,却无法变出生存必需的物资。开春后,日伪的封锁非但没有松懈,反而变本加厉,尤其是对食盐的控制,达到了苛刻的程度。根据地里,那点咸盐早已见底,伤员需要盐水清洗伤口,所有人嘴里都淡出了鸟,浑身乏力。赵老蔫不止一次提醒杨帆,再弄不到盐,别说战斗力,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硬闯关卡等于送死,购买渠道被严密封锁。杨帆盯着沙盘上那个代表着靠山屯伪军据点的小木块,眉头紧锁。必须制造混乱,一个能让伪军自顾不暇、露出破绽的混乱。
“夜莺班”的孩子们被召集起来。这一次,杨帆没有把他们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而是赋予了真正的任务。
“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让伪军自己乱起来的突破口。”杨帆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却认真的脸,“你们年纪小,不容易引起怀疑,这次行动,你们是主力。”
计划是精心设计的连环套,目标直指靠山屯伪军内部本就存在的矛盾——以本地兵为主的治安队和由兵痞、混混组成的后勤运输队之间,因为分赃不均和仗势欺人,早就积怨颇深。
第一环,由模样最不起眼、眼神却最灵动的狗娃执行。他扮成走亲戚的农家孩子,挎着个破篮子,里面装着几个冻硬的窝窝头和一小罐黏稠的糖稀。在伪军后勤股长常去的剃头棚外,他假装玩耍,巧妙地将一小卷用糖稀粘好的、仿造伪军司令部笔迹的“假调令”——内容是紧急抽调后勤运输队骨干前往县城接受审查——粘在了股长停在门口的自行车后轮辐条上。车轮转动,带着那份致命的“调令”招摇过市。
第二环,在小镇唯一的酒馆里。几个稍大点的孩子,装作看热闹,挤在伪军士兵常玩的弹珠戏台子边。趁乱,他们将几颗内部挖空、塞入纸条的特制木弹珠混入了游戏用的弹珠里。纸条上写着挑拨离间的话,诸如“治安队王老三说运输队吞了弟兄们的饷银”、“运输队放话要收拾治安队那帮地头蛇”等等。当弹珠被撞碎,纸条散落,好奇的士兵捡起一看,疑心的种子便迅速发芽。
第三环,则更为隐蔽。小石头和另一个口齿伶俐的孩子,分别“偶然”听到了治安队和运输队小头目的抱怨,然后“不小心”将这些话,添油加醋地透露给了对方的人。同时,他们还将两份伪造的、指向对方“通共”的所谓“证据”(几张胡乱画着路线图的废纸和几个空的、不同制式的子弹壳),分别“遗落”在对方容易发现的地方。
孩子们的行动胆大心细,充分利用了年龄优势和伪军的麻痹大意。整个靠山屯,像被投入石子的池塘,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已暗流汹涌。
真正的爆发点,在第三天傍晚。一支运输队的马车,在镇外公馆附近(那是治安队队长私下开设的、用于走私分赃的窝点),被治安队以“检查违禁品”为由拦下。双方本就憋着火,言语不合,很快升级为拳脚,进而不知是谁先开了枪!
“砰!”
枪声如同信号,压抑已久的矛盾彻底引爆!运输队的人认为对方是要黑吃黑,吞掉他们刚刚运到的一批“私货”(主要是走私的布匹和烟土);治安队则认定对方是借检查之名,来找茬报复,甚至可能真如传言所说,是“上面”要来动他们了!
镇外公馆附近顿时枪声大作,两股伪军为了争夺那条秘密走私盐道的控制权,或者说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打得不可开交。
消息传到镇上日军小队长耳中,他勃然大怒,亲自带了一小队日军乘车前往弹压。然而,就在他的边三轮摩托车驶近交战区域时,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射来一颗冷枪子弹,精准地打穿了摩托车挎斗的钢板,擦着日军小队长的耳朵飞过!
“敌袭!是抗联!反击!”惊魂未定的日军小队长立刻做出了错误判断,以为这是抗联精心策划的伏击。日军的机枪和掷弹筒立刻加入战团,将原本伪军之间的火并,瞬间升级为一场更加混乱的三方混战!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溜进了镇子边缘运输队临时仓库的后墙根。那里有一个狗洞,是狗娃前几天“遛狗”时早就勘探好的。小石头匍匐前进,钻进仓库,凭借记忆和狗娃绘制的简图,迅速找到了角落里那几个印着特殊标记、装着真正食盐的麻包。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出一包,然后一点点将那沉重的盐包从狗洞塞了出去,外面自有接应的队员迅速转移。
当小石头最后从狗洞爬出来时,他的棉袄袖子被洞口尖锐的石块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臂上也渗出了鲜血,染红了破旧的棉絮。但他一声没吭,只是用力按住了伤口,跟着接应的队员,迅速消失在夜色和远处传来的激烈枪声中。
第二天,靠山屯传来消息,伪军火并,日军介入,双方死伤十几人,日军小队长轻伤。而杨帆的根据地里,那袋用计谋和勇气换来的、沉甸甸的食盐,被小心地储存起来。小石头手臂上的伤,被赵老蔫默默包扎好,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
杨帆看着那袋盐,又看了看虽然疲惫但眼神亮得惊人的“夜莺班”孩子们。他知道,这些雏鹰,已经扇动了他们稚嫩却有力的翅膀。未来的风雨,他们或许能扛起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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