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寒风像刀子,刮过王家窝棚屯的土墙草房,也刮在每一个面黄肌瘦的佃户心里。屯东头那连绵的高墙大院,是投靠了日本人、当上伪保长的地主王阎王的家。屯子里七八成的土地,都攥在他手里,佃户们辛苦一年,交完租子,剩下的粮食连塞牙缝都不够。
张老蔫蹲在自家透风的破窝棚门口,看着手里仅剩的几个冻土豆发愁。开春的种子还没着落,欠王阎王家的印子钱利滚利,像条毒蛇缠在脖子上。女儿小丫偎在他怀里,小声说:“爹,我饿。”
就在这时,屯子里突然响起了铜锣声,伴随着民兵队长兴奋的呼喊:“乡亲们都到打谷场集合!杨司令的队伍有告示!”
张老蔫心里一紧,不知道是福是祸,裹紧破棉袄,抱着小丫,跟着人流忐忑地走向打谷场。
打谷场上,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台子上,站着独立一团的陈明,还有几个穿着灰色军装的干部。没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气氛并不紧张,但乡亲们依旧沉默着,眼神里混杂着敬畏与茫然。
陈明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乡亲们!王家窝棚的父老兄弟姐妹们!今天,我们独立一团,在这里宣布一项重要决定:根据‘抗日救国,惩处汉奸,改善民生’的原则,经查实,地主王显贵(王阎王)投靠日寇,充当伪职,欺压乡里,罪证确凿!现决定,没收其全部土地、房产、浮财!”
台下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嗡嗡声。没收土地?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陈明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没收的土地,将全部分配给本屯无地、少地的贫苦农户!按照人口,每人分三亩旱田,或两亩水田!当场丈量,当场立契!”
仿佛一个炸雷在人群中爆开。分地?真的分地?张老蔫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
“杨司令……杨司令说的是真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颤声问道,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陈明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独立一团说话算话!王阎王仗着鬼子势力,霸占大家的土地,吸大家的血汗!现在,我们把他抢走的东西,还给大家!从今往后,你们在自己地上种出的粮食,除了依法缴纳统一的救国公粮,剩下的,全是你们自己的!”
“嗷——!”
人群彻底沸腾了!哭声、笑声、叫好声、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声混杂在一起。许多老人当场就跪下了,朝着团部方向磕头,被战士们赶紧扶起来。张老蔫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都在发抖,他紧紧抱着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接下来的几天,王家窝棚像开了锅。团部派来的工作队,带着从学校里挑来的识字的战士,组织民兵和农会骨干,拿着简陋的测量工具,开始丈量土地。王阎王那肥沃的田地里,插上了一块块写着名字的木牌。
轮到张老蔫时,他看着那三亩靠近水源的好地被划到自己名下,冻裂的手按在刚刚写好的地契上,按下了通红的手印。那张盖着独立一团大印的毛边纸,被他像宝贝一样揣进怀里,隔一会儿就要摸一摸。
“老蔫哥,有地了!”旁边的邻居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
“有地了……有地了……”张老蔫反复念叨着,脸上是几十年从未有过的光彩,“小丫,咱有地了!开春爹就给你种麦子,蒸白面馍馍吃!”
分地的消息,像野火一样在周边根据地的村庄里蔓延。那些备受压迫、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苦农民,心中那点几乎熄灭的希望,被彻底点燃了。他们意识到,杨司令的队伍,和以前的官兵、和鬼子、和土匪都不一样,他们是真给穷人做主的!
青年参军的热潮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王家窝棚屯,分到土地的十几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有青年后生报名参军。张老蔫把儿子拉到杨帆面前,老泪纵横:“杨司令,您给了俺们活路!俺家就这一个娃,交给您了!跟着您打鬼子,保住咱的地!”
不仅仅是王家窝棚,其他试行土改的村庄也是如此。队伍迅速得到了大量质朴而坚定的兵员。这些战士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为了身后刚刚分到手的土地,为了不再挨饿的家人。
根据地真正拥有了牢不可破的根基。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为部队纳鞋底、送军粮、照顾伤员、传递情报。他们不再是冷漠的旁观者,而是将自身的命运与这支队伍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团部里,杨帆看着各营报送上来的新兵花名册和群众支前统计,对陈明说:“看见了吗?这土地之火一点燃,就能烧塌鬼子汉奸的统治根基。我们给了农民土地,农民就给了我们整个江山。”
陈明深以为然:“是啊,这才是我们区别于其他一切旧军队的根本。得民心者得天下,而得土地者,得民心。”
窗外,冰雪依旧覆盖着田野,但在那冻土之下,希望的种子已经伴随着土地契约,深深埋藏。只待春风一来,便会破土而出,焕发出淹没一切侵略者的磅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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