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内空间窒息般狭窄,陈年药渣的苦涩和灰尘味几乎凝固。凌绝蜷缩如困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裂痛伤口,但他意志如铁,将气息压得细若游丝,全身感官却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动静。骨刺紧握在手,冰凉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倚仗。
黑蛇带人闯入的喧嚣,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凌绝肌肉瞬间绷紧,蓄势待发。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馆!”苏晓的声音带着惊惶与强装的愤怒,演技逼真。
“苏大夫,打扰了。有个杀人的凶徒跑到这附近…”黑蛇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爬过耳膜。
凌绝心神紧绷,听着外面的问答交锋。当黑蛇嗅到血腥味发出质疑时,他几乎要破柜而出!
幸而苏晓机智,以医馆常理巧妙化解。当黑蛇的脚步声最终停在柜门前,凌绝甚至能透过缝隙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审视目光。他屏住呼吸,骨刺尖端微微调整,瞄准了预估的心脏位置。
万幸,苏晓以退为进的哭诉奏效,黑蛇嫌恶退去。
医馆重归寂静,只余粗重的心跳声。柜门拉开,微光投入,映出苏晓苍白担忧的脸。
“你…你怎么样?”
凌绝艰难挪出,靠在药柜上喘息,冷汗混着血水浸透旧衫。“多谢…又欠你一次。”他声音嘶哑。
苏晓摇头,急忙扶他重新处理崩裂的伤口。看着那皮肉翻卷的狰狞刀伤和新增的棍棒淤痕,她忍不住低声问:“他们为何非要杀你?”
凌绝闭目忍痛,简略道出黑蛇与盐帮的阴谋。
苏晓沉默片刻,幽幽道:“码头便是如此…你待如何?”
“渔帮,已无立锥之地。”凌绝睁眼,目光冷澈坚定。刘把头无能,黑蛇歹毒,留下唯有死路。
“可离了渔帮,又能去哪?”苏晓忧心忡忡。
凌绝未答。他也在思索出路。投靠他派?漕帮、盐帮门槛高峻,规矩森严,岂会轻易收留一个身负人命、叛帮而出的陌生人?更何况,寄人篱下,看人眼色,非他所愿。
他需要自己的力量,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或许…还需要一个能看清迷雾的向导。
忽然,他想起聚贤茶馆那个青衫书生——萧砚。其人洞察世事,言语机锋,或许能窥见一线路径。
“苏大夫,”他开口,“可知一位叫萧砚的先生?年岁不大,面色苍白,常在码头走动…”
“萧先生?”苏晓怔了一下,“认得。他偶尔来买最便宜的安神药材,似是宿疾缠身,还欠着债…是个有学问的可怜人。你识得他?”
“有一面之缘。”凌绝心中计定。
天蒙蒙亮,凌绝不顾苏晓劝阻,执意离去。伤口剧痛,但时间紧迫。他换上苏父的旧衫,戴破斗笠遮面,悄然重返城西“聚贤茶馆”对街蹲守。
晨光稀薄,茶客寥寥。约莫半个时辰,那道消瘦的青色身影果然出现。萧砚提着个小纸包,低头缓行,眉宇间郁结难化,面色比上次见时更苍白几分。
凌绝压低斗笠,快步穿过街面,在他踏入茶馆前拦住了去路。
萧砚一惊抬头,待认出斗笠下凌绝那双冷冽依旧、却深藏疲惫与锐气的眼睛时,愕然道:“是…你?”
“萧先生,借一步说话。”凌绝语气低沉却不容拒绝。
萧砚目光扫过四周,微一迟疑,点头随他步入旁侧无人窄巷。
“凌兄弟,你…”萧砚打量着他不合身的旧衫和难以完全掩饰的虚弱姿态,敏锐道,“惹上大麻烦了?”
“黑蛇勾结盐帮,欲置我于死地,我杀了他们的人,逃出来了。”凌绝直言不讳,“渔帮回不去。”
萧砚并无太多意外,轻叹:“果然…昨日已有风声,说盐帮向渔帮要人,涉及人命…刘把头定然护不住你。如今作何打算?”
“寻条新路。”凌绝紧盯他,“先生熟知此地,可有去处?”
萧砚沉默片刻,看向凌绝。这年轻人煞气重,处境险,但眼神深处有不屈之火,且似乎…信任自己?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他苦笑摊手:“凌兄弟,你看我这潦倒模样,像能指点迷津之人么?自身尚在泥潭挣扎。”
“先生是智者。”凌绝道,“智者能见人所未见。”
萧砚闻言,看着凌绝认真的神色,忽地一笑,笑容里自嘲与些许微光交织:“路…倒也非绝无。就看凌兄弟,有无胆魄去走。”
他声音压得更低:“码头太大,帮派林立。水至清则无鱼,有时水浑,反易摸鱼。刘把头、黑蛇之流,不过喽啰。你若真想换种活法,或可从那些连喽啰都不算、却遍布码头角落的‘水鬼’着手。”
“水鬼?”
“便是那些无帮无派,在最底层偷蒙拐骗、干杂活苟延残喘的苦哈哈、小混混。”萧砚解释,“他们卑贱如尘,无人注目,但数量不少,消息也最是灵通。若能…将其收拢,便是一股无人留意、但运用得当或可出奇的力量。”
凌绝眼中精光骤亮!如同迷雾破开,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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