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台。
死寂。
所有神只的目光,都被轮回镜中那一声声单调的捶打,死死钉住。
普法天尊脸上的讥讽凝固了。
他看不懂。
孙悟空、哪吒、杨戬,这三位凌霄殿上最桀骜的战神,同样眉头紧锁。
这平凡到近乎枯寂的一幕,如何逆天改命?
就在这时,轮回镜的画面中,一队天兵甲胄森然地开路。
一名身着司功仙官服饰的神只,手持一卷银色仙简,缓步走入那间燥热的工坊。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程序化的冰冷。
目光所及,整个工坊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他径直停在了哑巴阿石的锻造台前,视线落在那块被捶打了十年的“废铁”上。
“编号魂工七三零,阿石。”
“经天规核查,你入工坊十年,未产出一件合格法器。”
“所有配给神料,均未动用。”
“终日捶打此物……一块自三千年前‘癸亥战场’废墟中,私自拾回的无品阶残铁。”
此言一出,斩仙台上一片哗然!
孙悟空烦躁地抓耳挠腮,一双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镜面。
镜中,面对仙官的质询,阿石只是停下了锤子。
他默默拿起一块破布,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那块由断剑与凡铁熔铸而成的丑陋混合物。
那无声的专注,是对神只威严最大的蔑视。
司功仙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摊开了手中的银色仙简。
“此残铁原主,乃天河水军一等兵,名‘守’。”
“于三千年前,除妖战役中,违抗‘全员撤退’之天令,擅自行动。”
“虽以一人之死,保全一城凡人,但自身陨灭,致使小队战略任务失败。”
仙官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
“天庭功德簿,只论结果,不问缘由。”
“违令,致使任务失败,功过相抵后,其功德录……为零!”
“一个功德为零的亡魂!”
“一个被天道秩序彻底遗忘的名字!”
“你凭什么,耗费十年光阴,妄图为他留下一缕痕迹?”
“你,是在质疑天规!”
“是在挑战功德簿的绝对公正!”
字字诛心!
孙悟空、哪吒、杨戬三人,被天道法则禁锢的身躯内,神力几欲焚天!
原来,不是无人记得。
是天庭的功德簿上,亲手将他的存在,抹成了“零”!
轮回镜的画面,在此时光影流转,悍然回溯!
昏暗工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妖气冲天的原野。
衣衫褴褛的少年阿石被妖兽逼入绝境,一道朴实无华的剑光从天而降,一个年轻的天兵挡在他身前。
“别怕,有我在。”
战斗结束,天兵将仅有的仙粮分给少年一半。
少年从此跟随着他,为他磨剑,为他呐喊。
直到那一日,妖潮来袭,天兵接到撤退命令,却为身后城中数万凡人,选择了逆行。
那一战,少年亲眼看着那个年轻的天兵,力竭战死,被妖兽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他在废墟里找了三天三夜,只找到了那把断成两截的铁剑。
三界遗忘了他,天道抹去了他。
可少年记得。
画面回到工坊。
斩仙台上,所有仙神都明白了。
这个哑巴,这个傻子,这个疯子……
他耗费十年,不是在打铁。
他是在用凡俗最卑微的烟火,对抗天道最至高的无情!
他要为那个被三界遗忘的恩人,重铸战剑,再塑英魂!
镜中,司功仙官大怒。
“痴心妄想!天道功德,岂容尔等蝼蚁置喙!”
他猛地抬脚,狠狠一脚踹翻了阿石守护了十年的火炉!
哗啦——!
烧红的炭火,滚烫的炉灰,倾泻满地。
那块寄托了所有执念的断剑残骸,也滚落进冰冷的尘埃里,发出一声哀鸣。
“天道不记,便是虚无!”
仙官拂袖而去,留下一串冰冷的、回荡在工坊里的冷笑。
斩仙台上,无数仙神攥紧了拳头。
普法天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病态的、扭曲的快意。
看啊!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秩序!
蝼蚁的善意与执念,在天规面前,一文不值!
然而。
轮回镜中。
那个瘦削的哑巴,沉默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哭,也没有怒吼。
他就那样,伸出双手,一颗一颗地,将那些足以熔金化铁的赤红炭火,重新捡回炉中。
滋啦——!
皮肉烧焦的恶臭,几乎要透过镜面钻入众仙鼻腔。
他的双手,瞬间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可他没有停。
他默默地扶起火炉,默默地捡回所有的炭火。
当他最后捡起那块沾满灰尘的断剑时,他的鲜血,滴落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一阵献祭般的青烟。
那一刻,整个工坊,乃至整个斩仙台,都只剩下一种节拍。
咚!
咚!
咚!
阿石重新举起了锤子。
用他那双血肉模糊、几乎露出白骨的手。
以凡血淬火。
以凡骨为祭。
在无尽的孤独与嘲笑中,在天道宣判“功德为零”的审判下,继续着他那在神佛看来,无比可笑的报恩。
这一锤,打的是铁。
打的,也是天道的脸!
这一世。
只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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