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黎阳走进这片安全地带,王伯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他赶忙卸下骆驼背上的行李,在避风处准备生火取暖,煮点热汤和吃食。萧景珩则是靠在一块相对光滑的大石旁坐下,闭目调息,抓紧每一分时间恢复。苏玉衡此时也跳下骆驼,在空旷处活动着几乎冻僵的手脚,小白狐紧跟着轻盈地跳落沙地,好奇地嗅着那些古老的石块。
在众人喝完热汤,吃好干粮,准备随地躺下好好休息一番时,黎阳表示这里不是最适合歇脚的地。于是他环顾四周,走到一片由巨石垒砌的矮墙中心,正当他准备招呼众人前去那休息时——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机括转动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沙地深处传来!声音短促而诡异,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韵律!
这声音太突兀了!在这只有风沙呜咽的寂静岩窝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玉衡、萧景珩、王伯,甚至小白狐,都在瞬间汗毛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涌上心头!“这下面有机关!”
“不好!”苏玉衡反应最快,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就要扑向离声音最近的黎阳!
但,还是太迟了!
“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猛烈地向下坍塌!它像是张开巨口的深渊,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立足之地!而那些看似稳固的巨石矮墙,此刻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轰然陷落!谁能想到,这沙层下面,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空洞!
天旋地转!视野瞬间被翻滚的沙尘和黑暗吞噬!失重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惊呼声、骆驼的悲鸣声、石块滚落的轰响声顷刻间被塌陷的巨响吞没!苏玉衡只觉身体急速下坠,然后重重砸在冰冷的硬物上,身体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冰冷,坚硬。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里的巨木,一点点艰难地上浮。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剧痛让苏玉衡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咳起来,口鼻中满是沙尘的干涩和一股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潮湿气息。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慢慢聚焦。
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远处似乎有极其微弱、不知来源的幽暗绿光,勉强勾勒出周围环境的轮廓。她此时躺在一片倾斜的、冰冷潮湿的岩石斜坡上,身下是粗糙的砂砾和碎石。上方,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塌陷洞口,微弱的天光如同遥远的星点,从那里透下来,隐约还能听到风沙遥远的呜咽。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沙蝎与沙匪的袭击、一天一夜的跋涉、黎阳笃定的安全地带、那诡异的机括声、然后是……天崩地裂般的塌陷!
“咳咳……王伯?萧景珩?黎阳?”苏玉衡嘶哑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得,毫无力气,尤其是左臂还传来钻心的疼痛,可能脱臼了。
“姑……少爷……老奴……在这……”不远处传来王伯虚弱而痛苦的呻吟。他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上,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左腿不自然地抖动着,显然也受了重伤。
“还……死不了……”另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从更暗处传来。是萧景珩。他靠着一根巨大的、倒下的石笋,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白得吓人,嘴角残留着一丝新鲜的血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苦,内伤在剧烈的坠落撞击下显然加重了。小白狐蜷缩在他脚边,舔舐着自己前爪的伤口,发出细微的呜咽。
“黎阳!黎阳呢?!”苏玉衡猛地想起那个年轻的向导,她挣扎着环顾四周,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在……我在这里……”一个带着哭腔和惊恐的声音从斜坡下方传来。只见黎阳半个身子被一堆滑落的碎石埋住,正奋力地要挣脱出来,脸上满是沙土和擦伤,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显然也摔得不轻。
看到所有人都还活着,苏玉衡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一股无名怒火猛地窜上心头!安全地带?古人石墙?稳固的避风港?以前待过?结果这里却变成了一处塌洞!
“黎阳!”苏玉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在这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回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口口声声这里是安全的歇脚点,为何会突然塌陷?!下面为什么会有机关?!你究竟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她强撑着剧痛的身体,扶着冰冷的岩壁,带着脱臼的左臂,一步步艰难地挪向黎阳的方向,眼神死死看着他。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也如同实质般落在黎阳身上,袖中的纸片和此刻的遭遇,让他毫不掩饰地审视和怀疑黎阳的身份。他强忍着翻腾的气血,没有开口,但那股无形的压力比任何质问都更加沉重。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黎阳被苏玉衡的质问和萧景珩的目光吓住了,他一边奋力扒拉着埋住腿的碎石,一边带着哭腔急切地辩解,声音颤抖,“一切都是我阿爹告诉我的啊!他说这里绝对安全!是古人留下的庇护所!我以前……以前也偷偷来过两次,都没事!真的没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会塌下来,更不用说什么机关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急得眼泪直流,混合着脸上的沙土,显得狼狈不堪,眼神里的惊恐和委屈不似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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