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那尖利的声音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小屋里短暂的温馨。沈厚德站在院子里,佝偻着背,脸涨得通红,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会笨拙地摆手:“娘……没、没有……”
“没有?”赵氏三角眼一瞪,几步窜到二房小屋门口,鼻子像猎狗似的使劲嗅了嗅,“哼!当我老婆子鼻子聋了?这油腥味隔着二里地都闻得见!说!你们偷摸弄了什么好东西?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鸡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屋里的周氏吓得脸都白了,手直哆嗦。沈安更是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躲。
沈清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必须应对。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换上一副委屈又带着点虚弱的模样,轻轻拉开了门。
“奶奶……”她声音细细弱弱的,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您……您说的是啥呀?什么香味?是不是我昨儿个晕倒,喝的那碗符水味道没散干净?”(村里有人生病会找神婆画符水喝,味道通常古怪)。
赵氏被这话噎了一下,随即更怒:“放屁!符水是这味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分明是炒菜的油香!”
“炒菜?”沈清辞眨眨眼,表情更加无辜,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悲伤,“奶奶,我们二房的情况您还不知道吗?米缸钥匙在您那儿,油罐子也见底好些天了……我们拿什么炒菜?难道……难道是刮了墙上的土炒来吃吗?”
她这话带着点自嘲的辛酸,配合她那营养不良的小脸,听起来竟有几分可信。连旁边看热闹的大伯母王氏都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情。
赵氏一时也被问住了。是啊,她看得紧,二房确实没机会偷油偷粮。
沈清辞趁热打铁,继续“哀怨”地说道:“要说香味……兴许是安安年纪小,饿得狠了,做梦闻到谁家飘来的肉香,说梦话流口水,沾到衣服上了吧?唉,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喝稀汤,也难怪……”她说着,还怜爱地摸了摸沈安的头。
沈安虽然不太明白姐姐为啥这么说,但他机灵,立刻配合地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小声说:“奶奶……我饿……我梦见吃大肉包子了……”
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一个示弱,一个卖惨,直接把赵氏给整不会了。她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发火又找不到确凿证据。难道真是自己闻错了?或者是隔壁邻居家飘来的味道?
沈厚德这时也终于找到了舌头,闷声闷气地帮腔:“娘,孩子们都饿着肚子呢,哪有什么好吃的……您肯定是弄错了。”
周氏也鼓起勇气,低声道:“娘,要不……您进屋看看?”她这是以退为进,赌赵氏拉不下脸真去翻儿孙那点家当。
赵氏看着二房这一家子“怂包”样,又看看空荡荡除了破炕破被啥也没有的屋子,也觉得没什么翻头。真要搜不出什么,她这老脸也没处搁。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沈厚德和周氏骂道:
“哼!量你们也没这个胆子!我告诉你们,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藏私,有你们好果子吃!一天天的,活干不了多少,心思倒不少!老大媳妇,看什么看!回去烧水!”
骂骂咧咧了一通,赵氏这才觉得找回了点面子,扭身带着一脸遗憾没看成好戏的王氏回了正屋。
院门“哐当”一声关上,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二房四人齐齐松了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仗。沈厚德和周氏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回到小屋,关上门,周氏拍着胸口,后怕道:“阿辞,刚才可吓死娘了……”
沈厚德也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既有庆幸,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他竟然要靠女儿装傻充愣来解围。
沈清辞却笑了笑,压低声音:“没事了娘。咱们又没偷没抢,是自己从山里找来的,心虚什么。”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这次是侥幸混过去了,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家里,真是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晚上,躺在那张硬邦邦的土炕上,破棉被根本挡不住深夜的寒气。沈清辞蜷缩着身体,听着身旁父母和弟弟均匀的呼吸声(沈安因为吃了点油水,睡得格外沉),却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户的破洞照进来,在坑洼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白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赵氏的刻薄,父母的懦弱,沈安因为半个窝头被抢而泛红的眼圈,以及那碗虽然简单却温暖人心的野菜炒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被动挨打,仰人鼻息,连吃口自己找来的东西都要像做贼一样。这种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原主或许已经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但她沈清辞不行!她来自一个只要努力就有机会的时代,她有一双手,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见识!凭什么要被困在这个压抑的牢笼里?
一个念头,如同被月光点燃的火种,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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