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夜虽然过去,但那粘稠的白雾和门外的死寂,却像冰冷的露水般渗入了青牛村的每一寸土地,也沁入了每个村民的骨头缝里。翌日,日头虽依旧升起,勉强驱散了盘踞的雾气,却驱不散弥漫在村子上空那层无形的、沉重的惊悸。
往常这个时候,村里早已炊烟袅袅,人声渐起,孩子们追逐打闹,妇人们吆喝着唤鸡喂鸭。但今日,阳光下的青牛村却显得异样地安静和萎靡。
家家户户的门窗似乎都比往常关得更严实了些,即使敞开,也只见一两位妇人匆匆探出头,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一番,又很快缩回去,“吱呀”一声将门紧紧阖上。
连平日里最爱在村中撒欢嬉闹的几只土狗,此刻也只是夹着尾巴,蔫头耷脑地趴在主人的院门口,耳朵时不时神经质地抖动一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不安的呜咽。
萧无涯坐在自家门槛里侧,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下巴搁在膝盖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出去找小石头,母亲严厉的眼神和昨夜那可怕的经历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了这个小小的院落里。他的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母亲。
萧母正在院子里翻晒前几天采回来的清心草,可她的动作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利落从容。她显得心神不宁,翻晒几下便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侧耳倾听远处的动静,眼神警惕地扫过院门、篱笆以及通往村外的那条小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无法化开的浓重忧惧。她的指尖甚至在微微发抖,一不小心便将几株干草的叶子捏碎了。
快到晌午时,村口终于传来了一点能打破这死寂沉闷的活气——是货郎老孙头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摇着那面熟悉的拨浪鼓,拖着长音吆喝着进了村。
“针头线脑——杂货换米嘞——”
若是往常,这吆喝声就像投进水面的石子,立刻就能引来一群妇人和孩子,嘻嘻哈哈地围着他的担子,挑选些便宜的彩线、顶针、糖豆或者新奇的小玩意儿,讨价还价声、说笑声能热闹上好一阵子。可今天,这吆喝声在异常安静的村落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上了几分令人不安的孤单。
货郎的喊声落下后,回应他的只有几声零落的犬吠和更深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几户人家的门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张望一下,又缩回去。最终,只有寥寥三两个妇人匆匆走出来,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热络,只是压低了声音,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些急需的盐巴或缝补的针线,几乎没怎么还价,便像躲着什么似的,立刻转身回了屋,“砰”地关紧了房门。
货郎老孙头放下担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些许的不自在。他走村串巷几十年,哪个村子是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青牛村向来民风淳朴,虽不富裕,但对他这样的货郎也算热情。今日这般光景,着实反常。
他歇了口气,目光扫过,瞧见了正在院中晾晒草药的萧母,便凑近了几步,隔着矮矮的篱笆,压低了声音搭话:“萧家娘子,今日村里这是咋了?静得吓人,跟……跟遭了瘟似的?”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掩不住那份好奇和隐隐的不安。
萧母手下翻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许是前夜那场风雨太大,邪性,都没睡安稳。”她的声音有些发紧,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平静。
老孙头是个精明人,哪里听不出这敷衍之词。他左右瞟了瞟,见近处再无旁人,便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几乎要贴在篱笆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含混的气音:“唉,说起来,来的路上也碰见件怪事,心里正嘀咕呢。”
萧母翻晒草药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老孙头没留意到她骤然僵直的脊背,自顾自地絮叨着,带着几分走南闯北者特有的、分享奇闻异事的语气:“就在山外那头,官道岔路口的老槐树下,撞见几个外乡人,穿得那叫一个怪!浑身上下裹在宽大的黑袍子里,捂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是老是少,就露出一双眼睛,啧,那眼神……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发毛,凉飕飕的。”
萧母猛地转过身,脸色在阳光下瞬间褪得一丝血色也无。
老孙头还在继续,说得越发具体:“那几人看着就不像善茬,身上一股子……说不出的冷味儿,像铁锈又像坟土。他们挨个打听附近这一片村落的事儿,哪个村子人多,哪个村子偏僻,路怎么走……还特意问了……”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还特意拉着人问,知不知道有个叫‘青牛村’的地方,问这村子……村里有没有……有没有姓萧的人家。”
“咔嚓”一声轻响,萧母手中一株晾晒的清心草被她无意识中猛地掐断了,干枯的茎叶落在脚边。她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货郎的胳膊,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让毫无防备的老孙头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尖利得几乎变了调,眼睛里迸射出一种近乎骇人的锐利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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