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中的萧无涯透过木板缝隙,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泪水却如决堤般涌出,模糊了视线。母亲的身体微微抽搐着,鲜血从她嘴角不断渗出,在粗糙的地面上蔓延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影煞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倒地的萧母上方,黑袍无风自动。他手中的蚀灵锥发出低沉的嗡鸣,锥尖幽光闪烁,仿佛饥渴的野兽嗅到了血腥。
“何必徒劳挣扎。”影煞的声音冰冷如铁,“弑神剑胚注定苏醒,萧氏一族的血脉封印终将破碎。”
萧母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决绝的笑意:“你...永远不会得逞...”
突然,她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猛地翻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刀光一闪,她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顿时涌出。
“以血为引,以魂为誓...”萧母低吟着古老的咒文,声音虽弱却异常清晰。她的鲜血滴落在地,竟不散开,反而如同有生命般凝聚成奇异的符文,发出微弱的光芒。
影煞似乎意识到什么,蚀灵锥猛地向前刺去:“住手!”
但为时已晚。萧母避开锥尖,身形如电般扑向床榻。她一把掀开床板,将躲在暗格中瑟瑟发抖的无涯拉了出来。
“娘!”无涯惊恐地哭喊着,被母亲满手的鲜血吓坏了。
“无涯,我的孩子,不要怕...”萧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无涯从未听过的温柔与决绝,“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将那块绣有暗红纹路的黑布按在无涯心口,同时将自己流血的手掌紧紧压在上面。惊人的是,那些鲜血并没有浸透布料,反而被黑布上的纹路迅速吸收,使那些暗红色的图案变得鲜亮起来,如同活物般蠕动。
“血脉为锁,神魂为钥,封!”萧母高声吟诵,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她全部的生命力。
无涯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心口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又被迫重新沉睡。黑布变得滚烫,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上面的纹路仿佛烙铁般深深印入他的血肉。
“不!”影煞怒吼一声,蚀灵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而来。
萧母不闪不避,反而用身体护住无涯,继续吟唱着古老的封印咒文。蚀灵锥毫无阻碍地刺入她的后背,锥尖从胸前透出,距离无涯仅有寸许。
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喷出,染红了无涯的衣襟。但萧母的手依然死死按着那块黑布,咒文声虽弱却未停止。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黑布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血红色的细丝,钻入无涯的皮肤,与他血脉相连。无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心口的剧痛逐渐被一种奇异的温暖所取代,仿佛母亲的血液正通过那些红色细丝流入他的体内。
影煞猛地抽出蚀灵锥,带出一蓬血雨。萧母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但她用最后的力量将无涯推开,自己则重重摔倒在门槛前。
“娘!”无涯哭喊着想要扑过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心口的黑布已经完全融入他的皮肤,形成一个复杂的暗红色印记,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他定在原地。
影煞大步上前,黑袍拂过处,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为之凝固。他俯身检查萧母的情况,确认她已气息奄奄,随即转向无涯,目光落在他心口的印记上。 “咦!这孩子的眼睛...像极了那把剑……”
“血脉献祭封印...”影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讶异,“竟不惜燃尽自己的生命之力来完成这等禁术。”
他伸出手,苍白的手指几乎触到无涯心口的印记。就在此时,那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影煞震退数步。
“哼,临时加固的封印,又能维持几时?”影煞冷笑着,不再试图触碰无涯,转而搜索起屋内的其他东西。
无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她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恰好投向床底的方向,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无涯看到母亲用尽最后力气,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恳求——不要出来,不要出声。
影煞在屋内翻找片刻,最终从散落的物品中拾起那块已变得普通无奇的黑布残片。他仔细端详着布片,指尖划过上面已经暗淡的纹路。
“无妨,封印终会减弱,剑胚终将苏醒。”他冷笑着将布片收入怀中,“届时,我自会再来。”
影煞走向门口,在经过萧母遗体时略作停顿。他伸出一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空中划动数下。无涯惊恐地看到一道血光随着影煞的指尖流动,在院子的泥地上留下几个狰狞的大字。
做完这一切,影煞的身影如烟般消散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影煞的离开,无涯心口的印记光芒渐弱,他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踉跄着扑到母亲身边,颤抖的手轻抚母亲苍白的面颊。
“娘...娘你醒醒...”他哽咽着,泪水滴落在母亲已然冰凉的脸上。
但萧母再也无法回应他的呼唤了。她的眼睛依然望着床底的方向,保持着最后的警告与守护的姿态。无涯注意到母亲的手中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那是他小时候送给母亲的一串粗糙的木头珠子,此刻已被鲜血染红。
无涯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手中取出那串珠子,紧紧握在掌心。心口的印记忽然传来一阵灼热,仿佛在回应他的悲伤。那感觉从最初的温暖逐渐变成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屋外,风声呜咽,仿佛在为这场悲剧奏响哀歌。无涯跪在母亲身边,无助地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在空荡的屋中发出压抑已久的痛哭。
心口的印记隐隐作痛,那感觉既像是母亲的最后拥抱,又像是一种沉重的枷锁,将他与一个他还不理解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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