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清风观缓慢流淌,如同山间萦绕不散的雾气,清冷而单调。萧无涯逐渐熟悉了那碗苦得钻心的汤药,熟悉了那被修改得圆融平和的《养气诀》,也熟悉了院中那几株沉默的桃树和观外荒芜的景色。心口的灼痛已化为一种深沉的钝感,只有在运功或是夜深人静时,才会突显其存在。
这日,清虚需炼制一炉丹药,耗时颇长,吩咐萧无涯去观外不远处的林边拾些干柴回来。
“莫要走远,只在可见道观之地。”清虚的声音从丹房传来,带着一丝炉火带来的闷热。
萧无涯应了一声,拎起一个不大的柴筐,走出了观门。山间的空气带着凉意,沁入肺腑。独自一人置身于这片广阔的天地,虽只是观旁林缘,仍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渺小与忐忑。他不敢怠慢,低着头,仔细搜寻着地上掉落的枯枝。
林间静谧,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偶尔几声鸟雀的啼鸣。他专注着手上的活计,柴筐渐渐有了分量。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从侧前方的灌木丛后传来,不同于风声。萧无涯动作一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警惕地抬头望去。
只见灌木丛一阵晃动,接着,一颗灰色的、毛发邋遢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双幽绿的眼睛,冰冷而饥饿,直勾勾地锁定了他。
是一只狼。
体型不算硕大,甚至有些干瘦,但那条拖在身后的、明显不自然地弯曲着的后腿,并未减少它目光中属于掠食者的凶残与野性。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呜呜”声,涎水从嘴角滴落。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了萧无涯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手脚变得冰凉。他想尖叫,想逃跑,但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也如同灌了铅,钉在原地。
那瘸腿灰狼似乎看出了他的恐惧与弱小,胆子更壮,压低身躯,从灌木丛后完全钻出,一步一步,拖着那条瘸腿,缓慢却充满压迫感地向他逼近。那双绿眼睛里闪烁着饥饿与贪婪的光芒。
逃跑?往哪里跑?回观的路被狼隐隐挡住,且他绝无可能跑得过一只狼,即便它瘸了一条腿。
呼救?道长在丹房,能否听见?即便听见,来得及吗?
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粗犷而坚定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记住!遇狼别跑,站直了吼!”
是猎户大叔!是那个在老槐树下,拍着树干,教他们面对野兽时要拿出凶悍气的猎户大叔!
还有小石头那清脆的、拍着胸脯的保证:“我比狼凶!无涯哥咳嗽时,我就挡在他前头!”
往事电光石火般掠过心头,带着一种酸楚的暖意和磅礴的力量。逃跑是死路一条,退缩只会让野兽更肆无忌惮!
求生的本能和被唤醒的记忆压倒了纯粹的恐惧。萧无涯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如此之深,牵动得心口的旧伤都隐隐作痛。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脊背挺得笔直,尽管瘦小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
他攥紧了拳头,面对着那只已然逼近、几乎能闻到腥膻气的瘸腿灰狼,用变调的、却异常尖锐的声音,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响亮、最拼尽全力的一声吼叫:
“啊——!!!”
那声音或许依旧稚嫩,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恐惧转化而来的虚张声势,以及一种不愿就此湮灭的顽强生命力!声音在山林间突兀地回荡,惊起远处几只飞鸟。
那瘸腿灰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了一跳,逼近的脚步猛地顿住。它疑惑地歪了歪头,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它预想中的是惊慌逃窜的猎物,而非一个突然变得“强大”、敢于正面嘶吼的生物。它衡量着,那条瘸腿让它本就谨慎的性格更多了几分疑忌。
一人一狼,就在这林间空地上对峙着。萧无涯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但他死死咬着牙,维持着挺直站立的姿势,甚至又往前踏了极小的一步,再次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用力的威吓声:“嗬!”
瘸腿灰狼喉咙里的呜咽声低了下去,它盯着这个看似弱小却气势反常的“猎物”,最终,饥饿未能战胜谨慎与疑惑。它低低地吠叫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甘,却又带着一丝动物天生的规避风险的本能,慢慢地、一步三回头地、拖着那条瘸腿,退回了茂密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直到那抹灰色彻底隐入林间,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萧无涯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手脚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他……他吓退了一只狼?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微弱的自豪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
他不敢再多停留,胡乱捡起散落在地的柴火,塞满筐子,几乎是踉跄着、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清风观。直到冲进那破旧的院门,感受到熟悉的清冷与药香,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瘫坐在门槛上,久久无法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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