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秦越的话,显影中的黑袍人握着那幽光闪烁的护心鳞,对着王家老宅的大门轻轻一照。
粘稠的幽绿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毒液,悄然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渗入朱漆剥落、布满深深刻痕的门板。一瞬间,那些深刻的抓痕仿佛活了过来,细微地抽搐蠕动,门内隐约传来无数被压抑了数百年的、痛苦怨毒的嘶鸣,又迅速被那霸道的鳞光强行压下、吞噬,归于死寂!
做完这个动作,黑袍人的动作顿了顿。他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似乎要看向显影的方向——或者说,看向正在通过显影窥视他的凌红云!
兜帽的阴影下,依旧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黏腻、充满了玩味与恶毒的视线,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牢牢钉在了凌红云身上!
凌红云呼吸骤然一紧,心脏狂跳,仿佛被无形的冰冷之手扼住。
那黑袍人并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保持着那个侧头的姿势。兜帽阴影下,那苍白的下颌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嘲讽、仿佛猫戏老鼠般的弧度。
然后,他收回护心鳞,幽绿光芒骤然隐去。他不再停留,身形如同鬼魅融入更深沉的阴影,向后一步,便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通命显影剧烈晃动了一下,骤然破碎,香灰无力地飘落回符袋之中,袋子的灼热感迅速消退,只剩下一点残留的阴冷和污秽气息。
周围死寂得可怕,浓雾仿佛因为刚才那股力量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沉重,缓慢地翻滚着,带着窸窸窣窣的、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凌红云僵在原地,后背渗出一层冷汗。那个人……他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甚至是故意让她看到护心鳞的!那种眼神……居高临下,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冰冷戏谑。
“他……他就是用这个控制阵法?他刚才加强了阵法?”凌红云声音干涩。
“嗯。”秦越应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紧张,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丢了‘家畜’,自然要检查一下笼子,再加固一把锁。顺便……”他熔金的竖瞳微眯,扫了一眼周围更加凝实的雾障,“亮出个玩具,吓唬一下不懂事想来偷‘家畜’的。”
他的形容让凌红云感到一种荒谬的寒意。王晚和赵峥,在那黑袍人眼中,竟然只是“家畜”!
“那现在……阵法更强了,我们还能进去吗?”凌红云看着前方几乎化为实质的浓雾之墙,那后面传来的排斥力和空间扭曲感比刚才又强了数倍。
秦越甚至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尾巴尖不耐烦地轻轻扫了一下她的手臂。
他从她怀里轻盈地跃下,落在湿冷的石板上,无声无息。然后,他看似随意地抬起一只前爪,对着前方那翻滚的、阻碍视线的浓雾,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
只有一种极其细微、却足以让凌红云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嗡”声。仿佛某种绷紧到极致的、无形的弦被瞬间无声地切断、湮灭。
前方那浓得化不开的、扭曲空间的雾墙,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中粗暴地撕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裂缝边缘的雾气剧烈地翻滚、蒸发,露出其后短暂清晰的、通往王家老宅院墙的路径!那路径周围的景象还在疯狂扭曲闪烁,仿佛阵法正在拼命试图修复这突如其来的破损!
“走。”
秦越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依旧平淡无波。
凌红云瞬间回神,毫不迟疑地将全身灵力灌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道正在急速弥合的裂缝!
“嗤——!”
穿透裂缝的瞬间,巨大的、冰冷的排斥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远比之前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大!仿佛整个阵法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这一点,要将她这个闯入者碾碎!胸口的通命符袋爆发出灼热与冰冷交织的光芒,与她自身的灵力共同抗衡着这股恐怖的压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她能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微悲鸣,听到身后雾气裂缝急速弥合发出的、如同布匹撕裂般的刺耳尖啸!
下一瞬,压力骤然一轻!
她整个人向前猛地扑跌出去,狼狈地摔倒在枯朽潮湿的草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她剧烈地喘息着,回头望去。身后,王家老宅的院墙依旧矗立,那被强行撕开的裂缝早已消失无踪,浓雾比以前更加厚重地翻滚着,将内外彻底隔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阵法的排斥力甚至透过院墙传递进来,让院子里的空气都带着沉重的压抑感。
她成功了!强行闯入了被彻底激发的守宅大阵内部!
凌红云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悸,不敢有丝毫耽搁。跌跌撞撞地冲向主宅建筑,寻找着通往阁楼的道路。
宅邸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死寂,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弥漫着陈年灰尘、腐朽木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旧血的铁锈味。所有家具都蒙着厚厚的白布,在白布之下呈现出各种诡异的轮廓,像一具具沉默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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