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孟婆。
凌红云定了定神,努力适应着地府无处不在的阴冷怨气对魂体的侵蚀,快步走到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孟婆大人,好久不见。”
孟婆搅动汤勺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看向凌红云,似乎辨认了片刻,才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是你啊……那个不愿上天庭、宁可留在人间奔波的小丫头……”她的目光落在凌红云魂体上那层淡淡的调令清光上,“呵,公务?这次想查谁?”
“晚辈想查一个滞留地府数百年的魂魄,名为王敬德。”凌红云直接说明来意,语速因时限而加快,“此人关乎一桩三百年血契的化解,至关重要。”
听到“王敬德”这个名字,孟婆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厌烦甚至是一丝极淡怜悯的复杂神色。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长勺,那叹息声在空寂的桥头显得格外沉重。
“不用查了,”孟婆摆摆手,声音更加沙哑,“你说的这个人,老婆子我知道。整个酆都城,但凡有点年头的鬼差,谁不知道他王敬德?”
她指向奈何桥另一边,那忘川河畔一片更加阴暗、怨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区域:“瞧见没?就在那儿,忘川边上,三百年了,雷打不动。天天就那么望着来的方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过桥,不肯喝汤,非要等一个人。”
孟婆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疲惫:“黑白无常锁链都扯断好几副了,牛头马面也动过粗,没用。判官大人判他受焚身之苦,魂体烧得吱哇乱叫,差点散了架,好不容易熬过去,押回来,到了桥头,还是那句话:‘不等她,我不走’。得,又挨鞭刑,魂鞭抽得那叫一个惨……来回折腾了几次,大伙儿也都乏了。反正他也不闹事,就是在那儿杵着,碍眼是碍眼了点,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凌红云听得心神震动,她没想到王敬德的执念竟深重至此,宁愿承受地府酷刑,也要苦等一个或许永不会来的答案。
“烦请大人指引,晚辈需与他当面一谈。”凌红云恳切道。
孟婆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调令,最终嘟囔了一句“麻烦”,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那边,自己去找。快点,别耽误老婆子我干活。”
凌红云再次道谢,立刻朝着孟婆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靠近忘川河畔,空气中的怨气与哀嚎声就越发浓重刺耳,粘稠的阴风几乎要冻结魂体。无数浑浑噩噩的魂魄在岸边茫然徘徊,或哭或笑,或沉入河底又被冲刷上来,周而复始地承受着折磨。
在这片混乱与绝望的景象中,凌红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早已褪色、却仍能看出昔日华贵的古式长衫,魂魄黯淡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浑浊的河水边,背对着奈何桥的方向,身形僵直得像一块历经风雨的石头。他的目光死死地望着远方那一片混沌的、通往人间方向的阴阳界限,那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了三百年的绝望与期盼。
凌红云缓步走到他身边,阴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声音在这片死寂之地显得格外清晰:“王敬德?”
那魂魄毫无反应,依旧痴痴地望着远方,仿佛早已化作了忘川河畔的另一块石头。
凌红云提高了声音:“我为你而来,也为赵婉仪而来!”
“赵婉仪”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那凝固的魂魄猛地剧烈震颤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出生前清俊轮廓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足以将人溺毙的痛苦、悔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婉……仪……”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几百年未曾开口,每一个字都摩擦着魂魄,带着血泪般的痛苦,“你……你知道婉仪?她……她在哪里?她……她可好?!”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黯淡的魂体因激动而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溃散。
凌红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沉重万分。她稳住心神,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赵婉仪不好。她很不好。她因当年之事的怨恨,启动了一个极其恶毒的血契,将自己的魂魄也献祭其中,如今被困在契约之中,承受着比地府刑罚更甚的痛苦,已经整整三百年了。她无法轮回,日夜被仇恨灼烧,变得……几乎不再是她自己。”
王敬德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险些跌入那翻滚着无数痛苦亡魂的忘川河中。他脸上那双盛满痛苦的眼睛瞪得极大,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哀如同实质的浪潮从他魂体深处爆发出来,冲击着周遭阴冷的空气。
“不……不……怎么会……婉仪……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魂体剧烈颤抖,竟有点点晶莹的、由纯粹魂力与痛苦凝结的光泪从他眼中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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