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奈何桥头,踏上那条由无尽灰烬铺就的返程小路,地府特有的、混杂着冥土腐朽与忘川腥甜的阴冷空气,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凌红云的神魂。
“情”之一字,竟能衍生出如此酷烈绵长的恨,酿造出如此血腥绝望的悲剧,最终却又在一声迟来的“对不起”和“我错了”中,如同被戳破的脓疮,流淌出苦涩却终究带来解脱的汁液。命运的无常与残酷,因果循环的精准与冰冷,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地府的阴风更甚。她不禁想起自己在人世间那两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与这跨越三百年的生死爱恨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无奈与唏嘘?天道之下,众生皆苦,情爱纠葛,尤为酷烈。
风从身后吹来,带着孽树林方向传来的哭喊。凌红云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扭曲的树林在昏雾里像一头蛰伏的怪兽,树枝上挂满的人脸还在不停地动 —— 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脸,眼睛哭得通红,嘴里反复喊着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镯子偷去赌”;旁边一张男人脸,嘴角咧着诡异的笑,却对着女人脸嘶吼 “是你自己傻,活该被骗”;还有张小孩脸,声音细细的,一直在说 “妈妈我好冷,你快来接我”。那些声音混在一起,不再是单纯的恐怖,反而透着一股让人鼻酸的悲凉。
她突然明白,这地府哪里是什么亡者的牢笼,分明是人间所有没解开的爱恨、没还清的亏欠、没说出口的遗憾,最终沉淀下来的地方。那些在人间造了孽、欠了债的人,到了这里,就要日复一日地被自己的罪孽折磨,连一丝逃避的余地都没有。就像赵婉仪,她恨了三百年,最后还是要对着自己害死的孩子忏悔;就像那些挂在孽树林里的魂灵,生前害了人,死后就要被受害者的怨念日夜啃噬。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接引鬼差终于在小路尽头停下。他那张青白的脸没什么表情,黑洞般的眼睛扫过凌红云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干涩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送至此处,自行归位。”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像被黑暗吸进去一样,一点点变淡,最后彻底消失在昏雾里,连一点气息都没留下。凌红云深吸一口地府冰冷的空气,最后一次催动月老令中那枚已变得极为暗淡的幽紫符箓。熟悉的剥离感再次传来,万鬼呜咽的风声裹挟着她,穿过阴阳界限。
凌红云深吸了一口地府的空气,那股混杂着冥土腐朽和忘川腥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抬手摸了摸月老令,里面那枚幽紫符箓已经变得很暗,像是随时会熄灭。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府,然后催动符箓 —— 熟悉的剥离感再次传来,像是有人用手抓住她的神魂往外拽,耳边全是万鬼的呜咽声,有的在哭,有的在骂,有的在哀求,那些声音裹着阴寒,往她的魂灵里钻。
重新感受到“重量”和“温度”的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那间狭小、摆设简单的出租屋。窗外,是江市冬日午后阴沉的天光,灰白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看不到太阳的影子。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老房子的潮湿气味……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血液重新流过来的温热。胸腔里,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温热的血液,顺着血管流到四肢百骸,把从地府带回来的阴寒一点点驱散。鼻腔里闻到的,是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味,还夹杂着隔壁飘来的饭菜香 —— 像是在炒青菜,带着一点油星子的味道,还有楼下传来的小孩嬉闹声。
这些琐碎的、甚至有些吵闹的声音,此刻听在凌红云耳里,却比任何仙乐都让人安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是暖的,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色,不像在地府时,连神魂都是透明的、冷的。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指尖触到的皮肤有点凉,但很快就被身体的温度捂热了。“我果然还是喜欢人界啊……” 她轻声说,声音还有点沙哑。
天界她去过,那里的云是软的,宫殿是金的,连空气都是香的,可那里太干净、太规矩了,干净得像一张没有褶皱的纸,规矩得让人喘不过气;地府她也去过,那里的冷是透骨的,那里的苦是磨人的,连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味道。只有人间,有冷有热,有苦有甜,有吵闹的烟火气,有琐碎的小幸福,才像是真正 “活着” 的地方。
目光转向窗台。
那只通体黝黑的猫咪,蜷在那里。他熔金色的竖瞳半眯着,似乎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冥想或浅眠中,对外界的动静漠不关心。柔和的自然光落在他光滑的皮毛上,折射出近乎绸缎般的光泽,与他周身那内敛到极致、却依旧能让她隐约感知到的磅礴妖力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就是他,这个看似慵懒无害的生物,拥有着弹指间让陆安那样谋划数百年的邪道魂飞魄散的力量,拥有着轻易踏入妖界取回灵药的资格,却也会在她深入险境时,悄然布下守护的结界,递过来一枚护持神魂的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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