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十二月的早晨,是被各种细微声响唤醒的。窗外麻雀叽喳,楼下早点摊的吆喝隔着玻璃模糊传来,远处还有隐约的车流声。凌红云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胸口沉甸甸、暖烘烘的重量。秦越——正一如既往地盘踞在她心口的位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通体黝黑的皮毛在从窗帘缝隙透进的稀薄天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幽光。
她轻轻动了动,那只半眯着的、熔金般的竖瞳懒懒地掀开一条缝,瞥了她一眼,又漠不关心地合上。
凌红云的心却无法像他这样安稳。过去一年多,自从“血婚”任务结束后,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绷紧神经。主动承接那些琐碎无聊、功德点微薄的DY级任务,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一种龟缩式的自我保护。
更深的焦虑,则来自于“共生符”解除之法是施咒者心甘情愿的自毁……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陷入秦越柔软温暖的皮毛中。黑猫似有所觉,熔金的瞳孔在眼缝后再次瞥向她,带着一丝询问。
“没事,”凌红云立刻放松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和安抚,“该去买菜了。”
简单地洗漱后,凌红云用那条米白色的厚绒围巾,仔细地将秦越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脑袋和那双半眯着的金色眼睛。他对此等“出行装扮”早已习惯,甚至颇为享受地将下巴搁在围巾边缘,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
凌红云抱着她的“猫形暖炉”,快步走向小区附近的菜市场。她习惯早去,人少,清静。然而,今天这份清静却被一股骤然袭来的、冰冷的气息打破了。
就在她蹲在一个摊位前挑选嫩绿的小白菜时,一股熟悉的、带着凛冽的气息,猛地刺入她的感知区域!
岑鸣礼!那个天界守界使!
凌红云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随即疯狂擂动。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围巾往上拉扯,彻底盖住了秦越的脑袋,将他整个儿严严实实地掩藏在自己怀里。她迅速低下头,假装被摊位上水灵灵的萝卜吸引,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例行巡查,还是……发现了什么?
凌红云的大脑飞速运转。她不怕岑鸣礼本人,虽然对方实力强大,但她身为月老殿登记在册的红娘,并未触犯天条,他不能无故对她出手。她怕的是他察觉到秦越的存在!秦越此刻妖力内敛,伪装得天衣无缝,但守界使的感知何其敏锐?万一……万一他察觉到秦越身上那非同寻常的、属于大妖的本质,哪怕只是一丝端倪,后果都不堪设想!原来并未多想,但是如今想起来秦越的伤不可能是偶然,所以他的伤究竟是天界所伤还是其他大妖所伤,都不宜让其暴露,更何况秦越如今伤势未愈,状态不稳……
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强烈的保护欲压倒了一切。她匆匆将挑好的菜塞进塑料袋,几乎是抢过摊主找零的钱,转身就扎进了逐渐增多的人流里。她不敢回头,不敢释放丝毫灵力探查,只能凭借般越来越清晰的冰冷气息,判断岑鸣礼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快走!立刻离开这里!
她抱着秦越,低着头,在人群的缝隙中快速穿行,只想尽快回到那个能给她和秦越提供庇护的、小小的家。怀里的秦越似乎感受到了她剧烈的心跳和紧绷的身体,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待在她用围巾制造的黑暗庇护所里。
就在她拐过堆放杂物的墙角,眼看幸福里小区的大门就在不远处时,心里刚松了半口气——
“唔!”
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胸膛。力道不大,却让她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差点崩断。她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怀里的秦越被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护住,另一只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刚买的几颗小白菜和一把小葱滚落出来。
“啊,抱歉抱歉!你没事吧?”一个清朗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男声响起。
凌红云惊魂未定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极其扎眼的白色短发,短碎,带着点不羁的凌乱感。她第一反应是遇到了玩COS的年轻人。但再看去,对方穿着却很休闲普通——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下身是深色牛仔裤和运动鞋,看起来就像个随处可见的邻家青年,除了那头过于醒目的白发。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正弯腰帮她捡起散落的蔬菜。动作很自然,但凌红云敏锐地注意到,他弯腰时,风衣领口微微敞开,脖颈处似乎隐约露出一点奇异的、像是冰晶凝结而成的淡蓝色纹身一角。
“没关系,是我走得太急了。”凌红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和因岑鸣礼逼近而产生的强烈紧迫感,伸手想去接对方递来的菜,只想立刻结束这场意外。
然而,白发青年,却并没有立刻将菜还给她。他站起身,笑容阳光,甚至带着点自来熟的热情:“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你住也住幸福里吗?!他指了指幸福里小区里面那几栋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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