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依旧如清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义父…林将军他,遣散了身边所有亲随,只身一人将追兵引向了苍云戈壁。那是片死亡之地,流沙百里,风暴无常。”
她顿了顿,那双盛着秘密的眸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出痛楚:“我们的人后来只在那片戈滩上,找到了这个。”
阿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并非金银,也不是什么奇珍,而是一块被风沙侵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黑色碎铁,边缘扭曲,隐约能看出曾是铠甲的一部分。旁边,还有半枚被血浸透后又干涸发黑的铜钱,上面模糊地刻着一个“林”字。
“这是林家亲卫军的标识铜钱…”福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戈壁的风,“每人半枚,将军…将军他一直贴身藏着老奴的那半枚…这碎甲,是将军离京时,老奴亲手为他穿上的那套明光铠的肩吞…”
后面的话,被更咽彻底吞没。
林默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那冰冷的碎铁和干硬的铜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寒意,顺着指尖猛地窜入四肢百骸,几乎将他的血液冻僵。
尸骨无存。
这四个字没有说出口,却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的父亲,那位刚正不阿的林峥将军,没有死在堂堂正正的战场,而是为了保全证据、引开追兵,孤身一人葬身在了那片吞噬一切的死亡戈壁之中。连一块完整的骸骨,都未曾留下。
一股炽热的怒火,猛地压过了那彻骨的寒意,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他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半枚铜钱,坚硬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痛楚。
为什么?
为什么忠良之辈要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阴谋与背叛却能高枕无忧?
这十年,他顶着一个陌生的姓氏,活在虚假的安宁里,而他的生身之父,却早已化为大漠孤烟中的一缕亡魂,背负着冤屈与污名,连一座坟茔都没有!
案上的狼符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那狰狞的狼头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他发出无声的咆哮。
林默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挣扎已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和深不见底的恨意。他看向柳明轩,看向阿月,最后目光落在那承载着父亲最后痕迹的碎铁与铜钱上。
“是谁?”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雪前的死寂,“当年是谁构陷林家?十年又是谁,在苍云关追杀我父亲?”
他的手指向案上那只木匣,指向里面的帛书,指向那枚狼符。
“还有这狼符,它到底代表着什么?值得我父亲为之付出生命,值得那些人…如此穷追不舍?”
密室之内,无人立刻回答。
窗外,夜风呜咽,更鼓声再次遥遥传来,一声,又一声,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父亲去哪里了?
他去了一个由背叛和阴谋构筑的坟墓。
而现在,儿子将要沿着他未能走完的路,去掀翻那座坟墓,让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
长安西市的醉仙楼刚挂起酒旗,柳若薇便提着食盒站在楼前的老槐树下。她今日换了身月白襦裙,袖口绣着细碎的星纹,正是寒衣上同款的纹样,风一吹,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些微尘。
等很久了?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风尘仆仆的气息。他刚从玄镜司库房回来,肩上还沾着些许草药末——那是清点七星草时蹭上的,腰间的玄铁令牌随着脚步轻响。
柳若薇转身时,鬓边的银流苏轻轻晃动:刚到。她将食盒递过去,听说你昨日押寒衣回京时淋了雨,我让后厨煨了驱寒的姜母鸭,热乎着。
陈默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面的温热,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自兖州一别,他总记着她在地窖里用星纹破阵时的模样——当时烛火摇曳,她指尖划过寒衣上的星图,法阵的黑雾如潮水般退去,那双素来温和的眸子里,竟藏着如星辰般的锋芒。
楼上雅间清净。柳若薇引着他上了二楼,推开临窗的雅间门。雕梁上悬着盏琉璃灯,窗外正对着西市的集市,叫卖声、车铃声顺着风飘进来,混着楼里的酒香,倒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小二麻利地摆上碗筷,柳若薇亲手揭开食盒,姜母鸭的香气瞬间漫开来,油亮的鸭块裹着琥珀色的酱汁,衬得旁边的翠色青菜愈发鲜嫩。尝尝?她递过筷子,我娘说这方子驱寒最灵,当年我爹守边关时,她总煨这个给他寄去。
陈默夹起一块鸭腿,温热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却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他看着柳若薇给自己斟酒,忽然想起兖州地窖里,她将寒衣裹在中毒的张桂兰身上时,轻声说星纹能聚阳气,可缓蛇毒,那时她的指尖冻得发红,却硬是攥着寒衣边角不肯松开。
寒衣...验过了?柳若薇忽然开口,指尖在杯沿划了个圈。寒衣已交由玄镜司秘库封存,那上面的星纹是昆仑秘传的天枢阵密钥,也是破李嵩邪术的关键,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请大家收藏:(m.zjsw.org)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