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子派张孟谈秘密出城去见韩康子和魏桓子,对他们说:“我听说‘唇亡齿寒’。现在智伯率领韩、魏两家攻打赵氏,赵氏灭亡后,接下来就是韩、魏两家了。”韩康子和魏桓子说:“我们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担心事情还没成功,计划就泄露了,那样灾祸会立刻降临。”张孟谈说:“计划从两位主公的口中说出,进入我的耳中,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于是韩康子和魏桓子暗中与张孟谈约定,确定了行动的日期,然后送他回去。
赵襄子夜里派人杀了守堤的官吏,决开堤坝,放水淹灌智伯的军队。智伯的军队忙于救水,陷入混乱,韩、魏两家的军队从两侧夹击,赵襄子率领士兵从正面进攻,大败智伯的军队。最终,智伯被杀,智氏家族被彻底消灭,只有辅果(智果)因改姓辅氏而得以幸存。
臣司马光评论说:智伯的灭亡,是因为他的才能胜过德行。才能和德行是不同的,但世俗之人往往不能分辨,笼统地称之为贤能,这就是他们错用人才的原因。聪慧、明察、坚强、果断称为才能,正直、中和称为德行。才能是德行的辅助,德行是才能的统帅。云梦的竹子,是天下最坚韧的材料,但如果不经过矫正、装上箭羽和箭头,就不能射穿坚硬的物体;棠溪的金属,是天下最锋利的材料,但如果不经过熔铸、锻造和磨砺,就不能击穿坚固的东西。因此,才德兼备的人称为圣人,才德皆无的人称为愚人,德行胜过才能的人称为君子,才能胜过德行的人称为小人。选拔人才时,如果找不到圣人或君子,与其得到小人,不如得到愚人。为什么呢?君子凭借才能做好事,小人凭借才能做坏事。凭借才能做好事的人,善行无处不在;凭借才能做坏事的人,恶行也无处不在。愚人即使想做坏事,智慧不足以周全,力量不足以成功,就像小狗扑人,人很容易制服它。小人则智慧足以实现奸计,勇气足以施行暴行,就像老虎长了翅膀,危害难道不大吗?德行是人们所敬畏的,才能是人们所喜爱的。喜爱的东西容易亲近,敬畏的东西容易疏远,所以考察人才的人往往被才能蒙蔽,而忽视了德行。自古以来,国家的乱臣,家族的败子,大多是才能有余而德行不足,最终导致灭亡的,岂止智伯一人!因此,治国治家的人,如果能明辨才与德的区别,知道孰先孰后,又何必担心错用人才呢!
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智氏的土地。赵襄子将智伯的头骨涂上漆,作为饮酒的器皿。智伯的家臣豫让想要为他报仇,于是伪装成刑徒,带着匕首,潜入赵襄子的宫中粉刷厕所。赵襄子上厕所时感到心神不宁,派人搜查,抓住了豫让。左右的人想杀了他,赵襄子说:“智伯死后没有后代,而这个人却想为他报仇,真是义士啊!我小心避开他就是了。”于是放了他。
豫让又用漆涂身,使皮肤溃烂,吞下炭块,使声音嘶哑,在街市上行乞,连他的妻子都认不出他。他遇到一位朋友,朋友认出了他,哭着说:“以你的才能,如果臣事赵襄子,一定会得到重用。那时你再做你想做的事,难道不容易吗?何必自讨苦吃!用这种方式报仇,不是太难了吗?”豫让说:“不行!既然已经委身为人臣,却又想杀他,这是怀有二心。我所做的一切,确实非常艰难。但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天下后世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感到羞愧。”后来,赵襄子外出,豫让埋伏在桥下。赵襄子走到桥边时,马突然受惊,派人搜查,抓住了豫让,最终杀了他。
赵襄子因为兄长伯鲁未能继位,自己有五个儿子,却不肯立他们为继承人。他将伯鲁的儿子封在代地,称为代成君。代成君早逝,赵襄子立他的儿子浣为赵氏的继承人。赵襄子去世后,他的弟弟桓子驱逐了浣,自立为君,一年后去世。赵氏的人说:“桓子继位,不是襄子的本意。”于是他们杀了桓子的儿子,重新迎立浣为君,这就是赵献子。赵献子生了赵籍,即赵烈侯。魏斯是魏桓子的孙子,即魏文侯。韩康子生了韩武子,韩武子生了韩虔,即韩景侯。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为师,每次经过段干木的住处时,都会在车上行礼致敬。四方的贤士因此大多归附于他。魏文侯与群臣饮酒,正喝得高兴时,天突然下起了雨。文侯命令备车前往郊外。左右的人问:“今天饮酒正高兴,天又下雨,君主要去哪里?”文侯说:“我与虞人(掌管山泽的官员)约好了去打猎,虽然现在很快乐,但怎么能不遵守约定呢!”于是亲自前往,取消了打猎的计划。
韩国向魏国借兵攻打赵国,魏文侯说:“我与赵国是兄弟之国,不敢听从您的命令。”赵国也向魏国借兵攻打韩国,魏文侯同样拒绝了。两国都很生气地离开了。后来,他们得知魏文侯是为了维护与两国的友好关系,便都来朝见魏国。魏国因此在三晋(韩、赵、魏)中开始强大起来,诸侯国都无法与之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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