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是在一种极其诡异而陌生的感觉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
仿佛整个人被浸没在温热粘稠的蜜糖里,又像是漂浮在无垠的、波光粼粼的温暖海面上。
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都酥软无力,却又敏感得不可思议。
丝绸床单最细微的摩擦,空气流过肌肤的微弱触感,甚至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鼓噪,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既舒适又难耐的战栗。
一股陌生的、灼热而空虚的渴望,像地下奔涌的岩浆,在她四肢百骸里疯狂流窜,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蜷缩,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要冒出烟来。
神智如同被厚厚的、浸了水的棉絮包裹,沉重而混沌。思绪是断裂的碎片,无法拼凑。
她费力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很久,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霞飞路公寓那间她熟悉的、带着张彦钧冰冷审美的卧室,也不是任何她曾经驻足过的地方。
这是一间极大、极高的卧室,装饰风格是极致的奢华与一种刻意营造的低调暗色调融合。
深墨绿色的丝绒窗帘厚重地垂落,严丝合缝地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或者说,是囚笼般的死寂。
唯一的光源来自床头一盏镶嵌在墙壁上的、设计精巧的壁灯,散发着昏黄而暧昧的光晕,仅仅照亮了床榻周围有限的范围,将更广阔的空间留给沉沉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息——冷冽中透着缠绵,清幽里夹杂着侵略性。
是雪松与某种她无法辨识的、带着微苦药感的香料混合的味道,与她昏迷前在沈知意身上闻到的那股清冽气息同源,但在这里,却浓郁了数倍,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每一寸空气,仿佛具有生命般,缠绕着她的呼吸,撩拨着她本就混乱的神经。
她试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连抬起手臂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种无力感加深了她内心的恐慌,然而那盘旋在身体深处的灼热渴望,却又奇异地抵消了部分恐惧,催生出一种更危险的、想要贴近什么冰凉物体的冲动。
“醒了?”
一个温和得近乎催眠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也惊得沐兮心脏猛地一缩。
她倏然侧过头,这才惊觉沈知意就坐在床边阴影与光晕的交界处。
他不知何时脱去了挺括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熨帖无比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而精致的锁骨。
他脸上惯常的温润笑意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神情。
他手里拿着一块柔软的白色湿毛巾,正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和鬓角。
冰凉的湿意短暂地缓解了皮肤上灼人的燥热,带来一瞬虚假的清明,但随即,那消失的燥热以更汹涌的姿态反扑,让她更加渴求更多、更彻底的冰凉触碰。
他的眼神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滚着沐兮完全看不懂的、浓稠得几乎化不开的情绪——有显而易见的温柔,但那温柔底下,是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欲,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却扭曲了的迷恋。
温柔得令人沉溺,也危险得令人战栗。
“知意哥哥?”
她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软糯和依赖,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你喝醉了,很不舒服,差点在宴会上晕倒。”
沈知意的声音低沉而舒缓,语速不疾不徐,像最上等的丝绸滑过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这里很安全,是我的私人地方”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他放下毛巾,但指尖却并未离开,而是沿着她滚烫泛红的脸颊轮廓,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描摹意味地向下滑去,经过纤细脆弱的脖颈,最终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旗袍领口上方、那片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柔软肌肤上。
那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与她灼热的肌肤形成鲜明而刺激的对比,所过之处,如同点燃了一串细小的火星,带来一阵剧烈的、近乎疼痛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沐兮忍不住轻轻战栗,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极细微的、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嘤咛。
那被下在酒里的药物效力还在持续发酵,甚至因为环境的刺激和沈知意有意的引导而变得更加强烈。
它彻底扭曲了她的感知,放大了每一丝触碰带来的刺激,同时凶猛地摧毁了她艰难筑起的、所有的理智堤坝和防备外壳。
内心深处那个冰冷的、时刻计算着复仇的沐兮,仿佛被隔绝在了一层厚厚的、透明的玻璃墙之外,她能模糊地看到“她”在焦急地拍打、呼喊,但声音传不过来,影响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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