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只能佯作什么也没听到,毕竟宫中气氛肃穆,她又坐在掌权人太后姜颐身旁,纵然姜颐十分亲和,她也难免拘束,不敢擅言。
而更为拘束的,是坐在下首的易通。他的父亲在官场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也只是个从六品的国子监丞,这样的出身,若不是因为救了姜颂,只怕他一辈子不会有机会与太后同桌用膳。
姜颐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神色拘谨的易通身上,向其笑道:“听说是易爱卿救了我三妹,我以这杯酒,代父母谢过易爱卿。”
易通急忙起身行礼道:“太后折煞臣了,殿下是为国征战,臣又怎能让她殒命饮马河,见死不救呢?”
姜颐还未答话唤易通免礼,沈夫人便率先抓住了话中的不对劲,“饮马河?你是从饮马河里救她上来?那她的身子,你岂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这怎么得了?”
易通也未意料自己的话,会被沈夫人抓出破绽,不依不饶起来,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情急之下,臣实是不得已,决无冒犯殿下之意,还望太后与夫人饶恕。”
姜颐闻言点头,倒是理解了易通的这份情急,故也劝慰沈夫人道:“若易大人不出手相救,难道要他看着三妹身殒不成?男女之礼再大,又怎么大得过人命?”
“不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沈夫人厉声驳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的身子叫男人碰过了,要么叫易大人娶了她,要么,就该叫她自裁了。”
于沈夫人而言,她对姜颂厌还厌不过来,好不容易她死了,从此少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她舒服日子还未过够。
好死不死,这丫头竟又回来了,心中这股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可巧易通凑上来,正被她抓住由头。
若是这易通愿意娶,那草草将她嫁给一个官卑职小的无名家族也是好事一桩,若是他不肯娶,那便叫这丫头名节尽丧,逼她自裁,倒是个很好的如意算盘。
易通也未曾想到此事如此严重,一时惶惶无措,犹豫着是不是要答句“臣愿娶。”,以免姜颂真的被逼自裁,又怕姜颂那倔脾气拧上来,自己此举只会更加激怒她,故未曾答言,只侧首悄悄打量姜颂的神色。
“我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嫁人,太草率了。”她决不会接受为了什么失节的由头随便嫁人,更不必提她在易家闹成那样,往后恐怕只是见面,尚且彼此尴尬,更不必说婚配了。
“我也不会自裁,好不容易活下来,难道就为了再死一回吗?”
“你这是同嫡母说话,该有的态度吗?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由得你自己说了算了?你瞧瞧你身为女子,三从四德,你有哪一样?”
沈夫人气得急斥了姜颂几句,姜颐赶忙出言打圆场,对沈夫人又是哄又是劝道:“娘,三妹伤病不轻,神智还糊涂着,您要教导她,怎么也该等她身子好起来再说。”
沈夫人不依不饶,仍是口口声声,嫌怨着姜颂,骂她毫无气节,骂她不知廉耻,此刻竟不知失节是何等严重之事,还满心里只想着吃。
那厢姜颂的菜方吃了几口,听得沈夫人这般骂声也是没了胃口,吐一口气,搁下筷子道:“我是不记事了,可我并不糊涂,三从四德,我也听说过。”
“只是看起来,母亲您如此笃信的教义,自己也没遵守多少。三从里有一条,既嫁须得从夫,可您一个人,便要定下我的婚事,意思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吗?”
沈夫人闻听此言,登时火冒三丈,拍案喝骂道:“你这烂嘴的丫头,开口便要诅咒自己的父亲,如此德行,同你那个混迹江湖的亲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今尚有外人在此,可这沈夫人却是一点也装不下去了,毕竟积怨太深,实在也作不出母慈子孝的假模假样来。
姜颂原本满心期待着能同家人团聚,此刻也全然没了这心思。先前见易通归家,易大人特地告假迎接,易夫人激动地热泪盈眶,攥着易通的手许久许久,自大门起到进了内堂也舍不得松开。
那一刻,她的确无比憧憬,等自己找到家人时,也能有如此令人动容的情景,想着想着,便是连易大人与易夫人对自己的冷遇白眼,和易家仆婢的苛责陷害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她想,那是因为她在别人家里,别人的家人自然不会欢迎她这样的外来人,可如今,她找回了自己的家,怎么遭遇,却还是一样呢?
场面就这么 闹僵了,沈夫人出身将门,性子本就要强,容不得被人下面子,此刻更是不依不饶,纵是在姜颐的安抚下,姜颂再没回过一句嘴,也难以挽回这顿尴尬非常的晚膳了。
“家中出了这样的丑事,谁还能吃得下去?”沈夫人冷脸看着宴上几人,皆面面相觑,尴尬无比,只有傅溦一人泰然自若,照旧用膳,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而原本搁下了筷子的姜颂看着傅溦带了头,也拾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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