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生机道韵尚未在身后彻底消散,迎面扑来的,已是一片令人皮肤刺痛、神魂凛然的肃杀锋锐之气。
踏出青龙回廊的瞬间,仿佛从一个充满生机的春日林间,一步跨入了金风肃杀、万物凋零的深秋戈壁。脚下不再是温润的木质回廊,而是变成了坚硬、冰冷、布满粗粝沙粒与嶙峋怪石的暗金色金属地面。两侧的墙壁,也化作了如同刀劈斧凿、布满凌厉划痕的灰白色岩石,岩缝中生长着一些形似刀剑、闪烁着寒芒的金属棱晶。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狂暴的庚金煞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细碎的铁砂,带着撕裂般的刺痛感。光线不再柔和,而是来自那些金属棱晶与岩石本身散发的、冷冽如刀的惨白寒光,将整条回廊映照得一片肃杀、压抑。
这便是通往白虎试炼的西方回廊。主杀伐,司兵革,掌肃杀,镇妖邪。
甫一进入,苏小碗便觉丹田内,那枚刚刚与青龙魂晶融合、光芒璀璨的青龙星枢,其散发出的勃勃生机,似乎受到此地肃杀之气的天然压制,活跃度略有下降。而沉寂的白虎星枢,却在此地煞气的刺激下,微微震颤,散发出渴望与一丝躁动的气息。她自身也感到一阵不适,那无处不在的锋锐之气,仿佛能直接切割神魂,让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以星辉护体,才能勉强抵御。
玄苍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身负新生的寂灭剑意,本就主“灭”,与此地肃杀锋锐之气隐隐相合。踏入此地的刹那,他眸中那点灰白色的新生剑芒,似乎明亮了一丝,周身那股内敛沉静的气息,也悄然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锋芒。仿佛一头沉睡的凶虎,嗅到了同类与猎物的气息,缓缓苏醒。
“此地煞气,可淬炼剑意,亦可侵蚀神魂。小心。”玄苍握住苏小碗的手,一股冰凉而坚韧的寂灭剑意渡入,帮她更好地抵御外界锋锐之气的侵袭。
苏小碗点头,运转功法,将青龙星枢的生机之力内敛,同时尝试沟通白虎星枢,主动吸纳一丝此地精纯的庚金煞气,以作适应。那煞气入体,初时如刀刮骨,带来剧痛,但被白虎星枢缓缓吸收转化后,竟化作精纯的庚金星辰之力,让她的星力也带上一丝锋锐之意。
两人并肩,沿着这条充满肃杀之气的回廊前行。回廊的走向,不再是盘旋向上,而是笔直向下,仿佛通向地心深处,又仿佛通往一座巨大的、埋葬了无数兵戈与杀戮的古战场。沿途的岩石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与青龙回廊截然不同的浮雕。
不再是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而是一幅幅充满了铁血、征战、毁灭的画面:神魔征战的宏大战场,神兵利器交击迸发的火光,星辰在战火中崩碎,巨兽在嘶吼中倒下,神只在血泊中陨落……每一幅画面都充满了极致的暴力与破坏之美,蕴含着“兵者,凶器也”的残酷道韵,以及“以杀止杀”、“以戈止戈”的悲壮与无奈。更有些浮雕,直接描绘了白虎神兽搏杀凶魔、撕裂苍穹的雄姿,其爪牙之利,煞气之重,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壁而出。
苏小碗看得心神摇曳,她能感受到画面中传递出的、对力量的极致追求,对杀戮的毫不掩饰,以及那背后隐藏的、为了守护某些东西而不得不举起的屠刀的沉重。白虎,不仅仅是杀伐的象征,更是守护与正义的裁决之刃。这试炼,恐怕不仅仅是考验战力,更是考验对“杀戮”本质的理解,对“力量”运用的掌控,以及……在无尽杀意中,能否保持本心不堕。
回廊似乎没有尽头,越往下,煞气越重,光线越暗,只有那些金属棱晶与浮雕上残留的、不知历经多少岁月依旧不灭的兵戈杀意,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微光。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更多力气。
终于,在行进了约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无比开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完全由无数断裂的兵器、破碎的铠甲、以及各种生灵的巨大骸骨堆积而成的……坟场!或者说,是古战场的遗址!
空间广阔不知边际,头顶是高不见顶的、被浓郁煞气笼罩的黑暗虚空。地面上,是厚达数丈、由各种金属碎片与骨粉混合而成的、散发着浓烈血腥与铁锈味的“土壤”。无数或完整或残破的兵器,如同墓碑般斜插在地面,刀、剑、枪、戟、斧、钺、钩、叉……琳琅满目,风格各异,有的巨大如山,有的细小如针,皆散发着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与不甘的怨念。其间散落着无数庞大狰狞的骸骨,有些形似巨兽,有些状如神魔,骨骼呈现出金属或玉石般的质地,即便死去万古,依旧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而在整个战场的最中心,是一座完全由无数柄巨大断剑堆砌而成的、高达百丈的剑冢!剑冢顶端,插着一柄通体银白、造型古朴、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斩天裂地、令万兵臣服的极致锋锐之气的无鞘长剑!长剑剑身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凝练如实质的银白色煞气,隐隐勾勒出一头仰天咆哮的白虎虚影——正是白虎试炼的核心,那柄“白虎戮神剑”的投影,或者说,是白虎魂晶的另一种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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