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二十分,婆罗洲,老虎岭。
前方的接战地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是沉闷的倒地声。
“停止前进!把前线撤回来!”
范德博世中校急躁地原地踱步,举起单筒望远镜,透过硝烟和溅起的尘土,他看到了前方那个横亘在道路中央的土坡。
那里还是时不时冒出冷枪,带走正在陆续撤退的第一野战营士兵的生命。
“该死的华人,他们学会修筑野战工事了。”
范德博世收起望远镜,转头看向身后的传令官,语气暴躁非常,
“命令:安汶营立刻停止向两侧丛林盲目渗透,收缩至道路两侧作为侧翼掩护。
命令:第一野战营,欧洲连队为先锋,重新组织阵型,展开构建射击线!。
命令:炮兵连——把那些克虏伯大炮给我拉上来!我要在三十分钟内看到它们开火!”
接到命令的炮兵少校格罗特立刻咆哮起来。
“炮兵连!前进!就在这里!距敌五百米,建立发射阵地!”
在开阔的欧洲战场,炮兵阵地一般都建立在至少1500米的安全距离,可是,这里是南洋,根本行不通,在亚齐战场上,调整了新的阵地距离。
在茂密的热带植被中,超过一定距离根本看不到目标。
这是最艰难的时刻。炮兵携带的是1875年型克虏伯7.5厘米后装山炮。虽然名为“山炮”,可以拆解由骡马驮运,但在这种烂泥过膝的雨林路面上,驮马早已步履蹒跚。
这款炮特别适合亚齐战场。
它可以被拆解成 4个部分(炮管、炮架、轮子等),分别装在4匹骡子的背上,或者由十几名苦力扛着在雨林里穿梭。使用定装弹药,射速是前装炮的3-4倍。
这也是荷兰东印度皇家陆军的底气所在。
“动作快!把那些该死的骡子拉过来!”
几十名爪哇辅兵在荷兰军士长的皮鞭下,哭喊着将沉重的炮管、炮架和轮毂从骡马背上卸下。
另外的工兵取出大的竹编篮子,立在地上,然后在里面填满泥土和石头,叠放在一起,形成了一堵临时的防弹墙。
几十个步兵布置防弹墙外围,进行持续的排枪射击,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炮兵干活。
“一号炮组,组装!”
格罗特少校站在泥水中,手里掐着怀表,不耐烦地骂着。
“卸载!别把轮子掉进泥坑里!”
随着命令,工兵和苦力满头大汗地解开骡子身上的皮带。
首先落地的是炮架。士兵们将钢制大架拖到工兵紧急处理好的平地上,它的尾部有一个铁铲,被用力踩进软烂的红土里,以抵消即将到来的后坐力。
接着是车轮。两名士兵一人一边,抬起沉重的木质辐条轮,将它们滑入涂满黄油的车轴。“咔哒”一声,锁扣销被狠狠砸了进去。
“炮身!小心指头!”
这是最危险的一步。
那根冷冰冰的克虏伯钢制炮管被两名壮汉从骡背的支架上抬了下来。这根只有几十公斤重的钢管代表了当今世界的最高工艺。
军士长亲自指挥,引导士兵将炮管两侧的轴对准炮架上的凹槽。
哐当!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让周围的丛林瞬间安静了一秒。中士迅速翻下炮架上的盖子,旋紧螺栓,将炮管死死锁在炮架上。
巨大的人力物力之后,一堆散落的零件变成了一头蹲伏在泥地里的钢铁猛兽。
不到二十分钟,三门克虏伯山炮在道路中央呈倒三角形展开。
“装填!榴霰弹!”
“仰角:3度15分!”
“方向:正前方土垒!”
“拉火绳挂钩!”
一名炮手将一根带有摩擦底火的拉火管插入炮闩顶部的火孔,将拉绳紧紧攥在手里,身体呈弓步向侧后方拉开,以避开后坐力。
格罗特少校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土墙,狠狠挥下了手。
“Vuur!(开火!)”
“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炸裂。克虏伯大炮猛地向后一坐,两个轮子离地半尺,向后倒退了整整两米,在这个泥泞的斜坡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浓烈的白色硝烟瞬间吞没了炮兵阵地。
几秒钟后,远处兰芳阵地的上方,爆开了三团黑红色的火球。
雨点般的铅丸在火药气体的推动下,呈扇面形向下方的战壕泼洒。
透过望远镜,范·德·博世清晰地看到了泥土飞溅,看到了那些简易的竹木胸墙被炸得粉碎,甚至看到了几具人体被气浪抛向空中。
“打中了!效果极佳!”炮兵观测员大喊,
“延伸射击!再来两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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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炮轰过后,兰芳阵地上一片狼藉,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已经被震晕了。”范德博世中校判断,“尽快组织第二波反攻!”
“刚才的接触战只是开胃菜,猴子们!”
他拔出指挥刀,转向正在泥泞中列队的两个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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