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甚天地有玄机,道甚鬼神不可欺。
床下滚头惊昼梦,风流血染后人衣。
诸位看官,您且压言静坐,今儿个这故事不长,可里头的蹊跷,却让人脊背发凉、汗毛倒竖,更关乎一个家族的兴衰祸福。话不多说,咱这就开书!
话说咱这故事,出在山东地面上。有一位苏孝廉,名唤贞下,是位有功名的读书人。
咱今儿个的主角倒不是他,而是他老爹——位高德劭的苏老太公。这位老太公,平日里修身养性,与人为善,乡里乡亲都尊称他一声“太封公”。
这一日,天光大好,正是午后小憩的时辰。太封公用过午饭,只觉得眼皮发沉,便回到卧房,宽了外衣,在床榻上躺下。窗外蝉鸣阵阵,微风拂过庭院里的槐树,沙沙作响,正是个催人入眠的光景。
可谁知,就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一桩骇人听闻的怪事,竟悄没声儿地发生了!
太封公睡得正迷糊,半梦半醒之间,忽觉得床榻底下传来一阵异响。
那声音,“咕噜噜……咕噜噜……”的,不像是老鼠啃木头,也不像是风吹杂物,倒像是个什么圆滚滚、沉甸甸的东西,在贴着地皮打转儿。
“嗯?什么动静?”老太公心里嘀咕,睡意便去了三分。他侧耳细听,那“咕噜”声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竟好似……好似就从他那床板正下方传来!
老太公心下起疑,撑着身子,探头往床下一瞧——这一瞧不打紧,只吓得他是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您道他看见了什么?但见那青砖铺就的地面,此刻竟如同水波一般,微微荡漾起来!紧接着,“啵儿”的一声轻响,一个物事,竟从那坚硬的地底,直愣愣地钻了出来!
那不是别的,竟是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可不比寻常!其大如斛!什么叫“斛”?那是古时候量粮食的器具,口小底大,少说也得有咱现在两个洗脸盆子合起来那么大!
您想想,偌大一颗人头,青嘘嘘一张面皮,双目紧闭,嘴唇煞白,没有身子,没有脖颈,就那么光秃秃、圆滚滚的一颗头!
这还不算完!这颗巨头钻出地面,也不飞走,也不说话,就在老太公的床底下,贴着床脚“呼——呼——呼——”地转起了圈子!那速度快得直带起一阵阴风,刮得床帐微微摆动。
您想啊,黑黢黢的床底下,一颗巨头在那滴溜溜乱转,这场面,莫说是一位老人家,就是换成个精壮后生,也得吓丢了半条命去!
太封公当时是“哎呀”一声怪叫,三魂七魄当时就吓飞了一半!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头“怦怦”狂跳,好似擂鼓一般!
他眼前一黑,也顾不上什么体面,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鞋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就往外屋跑,一边跑一边嘶声喊道:“来人!来人呐!床……床下有……有鬼头!”
等家人闻讯赶来,搀扶住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老太公,再壮着胆子去瞧那床下时——嘿!您猜怎么着?地面是平平整整,连条缝儿都没有,哪还有什么巨头?只剩下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还盘旋不去。
可老太公这惊吓,却是实实在在地落下了。自打那天起,他便一病不起。白日里茶饭不思,一到夜里就噩梦连连,总梦见那颗巨头在眼前旋转。
请了多少郎中,开了多少安神定惊的方子,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功效。没过多少时日,这位原本硬朗康健的苏老太公,竟就这么惊惧交加,撒手人寰了。
您说这事儿邪性不邪性?好好一位老人家,白日里竟被个地底钻出的鬼头给活活吓死了!这真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可老太公一生行善,这祸事来得也太没来由了些!
按理说,家里出了这等凶事,合该举家哀悼,谨言慎行才是。可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苏家这霉运,仿佛才刚刚开了个头。
老太公膝下有二子,长子便是那位苏孝廉,知书达理,颇为稳重。可这次子,咱姑且叫他苏二公吧,性情却与他哥哥大不相同。
这位苏二爷自小被宠惯了,长大后是游手好闲,专爱那拈花惹草的勾当,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风流种子。平日里,哥哥没少规劝,可他只当是耳旁风。
老爹新丧,这苏二公表面上也穿着孝服守着灵堂,可守孝的日子清苦寂寞,他哪里受得了这份约束?没过几天,便把父亲的惨死、家人的哀痛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日晚间,他趁着哥哥忙于应酬吊唁的宾客,竟偷偷溜出了府门。去哪?去会他的老相好——一个有名的“荡妇”。
这妇人,平日里就不守妇道,惯会撩拨汉子,与这苏二公是臭味相投,勾搭已久。
苏二公一路穿街过巷,心里头还美滋滋地想着那妇人的温存体贴。他哪里知道,这一去,可不是什么温柔乡,而是直通阎王殿的鬼门关!
到了那妇人家,自然是摆酒设宴,打情骂俏。几杯黄汤下肚,苏二公更是忘乎所以,早把家中孝悌、人伦纲常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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